“老爺,您說,皇上這突然給大小姐賞賜,真的是因為哪個奴婢拾金不昧了?”

容老爺停住了上下摸索的手,他坐正了身子,輕哼了一聲。

“雖說我容家子女確實出類拔萃,但是,皇上這次的賞賜,怕是沒那麼簡單的。不過我也確實沒有預料到,他會走這一步棋。莫非是想拉攏我?還是,故意離間朝中勢力?”

容老爺陷入了深思,呂姨娘思索了片刻,小心地開了口。

“老爺,皇上該不會是,想要讓大小姐進宮吧?”

容老爺當即一拍大腿,“壞了!怕是真讓你猜中了!皇上想把我相府嫡女選進宮,用來鉗製我!可靈兒,我是打算讓靈兒配給世子做世子妃的啊!”

他看了一眼呂姨娘的麵色,又補了一句,“當然,還要讓菡兒做側妃。是委屈菡兒了,但是,這畢竟嫡庶有別,唉。不過沒事,將來,等到世子……嗬嗬,有靈兒和菡兒兩人身居高位,無論是誰,誕下的都會是太子之選!”

呂姨娘麵上同容老爺一樣,露出了興奮期待之色。可她心裏卻是恨毒了,她恨段氏壓了她一頭,恨段氏的女兒還是要壓她的女兒一頭,將來便是入宮,便是生子,卻是永遠都要壓她一頭。

當初,她和容德尚青梅竹馬,從小便已相識,到她待嫁之時,容德尚還隻是區區尚書郎,她以為,以兩家人的身世地位與多年之交,明媒正娶是理所當然。

呂柔兒細細密密地縫著自己的大紅嫁衣,每一針,都縫進了她濃濃的愛意,癡癡的期盼。她覺得自己如此幸運,能夠嫁得如意郎君,兩人情投意合,這是多少女子的奢望。哪怕容德尚隻是一名尚書郎,呂柔兒依然覺得心滿意足。

終於,她等到了那一日,她穿上自己親手縫製的嫁衣,梳上新嫁娘的發髻,抿上鮮紅的口脂,滿臉嬌羞與幸福。

花轎抬到了容家,鞭炮齊鳴,好不熱鬧。

可她卻沒有等到容德尚踢開她的轎門,也沒有等到媒婆引著她去正廳拜堂。她直接被幾個婆子拉進了一間房,披著蓋頭的她以為,可能儀式還沒有開始,她需要現在房內等待。她端坐在床邊,靜靜地等著,等到門外鞭炮停歇,等到門外從人聲鼎沸,到酒杯落地,等到窗外從天明到懸月,複又天明。

她沒有等到他的情郎揭開她的蓋頭,看一眼她親手為她畫的紅妝。

她等來的,是給正室敬茶。她披著一夜未褪的嫁衣,跪在段氏麵前,恭敬地敬了一杯茶。她的手沒有一絲顫抖,她跪下,沒有一絲猶豫,她的聲音,不帶半分不甘,就好像,她早已接受了這一切。

可她唇上口脂,已被鮮血染紅,她身上的嫁衣,每一針每一線,都化作了悲傷與痛恨,深深地密密地,縫進了她的心頭。

這輩子,她低了段氏一頭,哪怕段氏被休了,死了,她呂柔兒也隻能是繼室!

可是她的女兒,她的菡兒,呂姨娘發誓,絕不能讓菡兒走她的老路子。哪怕豁出她這條命,她也要完成這個願望,她要讓段氏的子女給她的子女下跪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