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指縫之沙,眨眼間三日時光已過,新帝生辰在即,王侯達官無不為賀禮一事忙碌,這輕重之間最難拿捏。
而新帝生辰,名門之女難免要進宮賀壽,無論成為帝妃,或是覓得良緣,皆是心中所求,京都之中的首飾坊綢緞莊,皆獲利不菲。
自從被人擄走之後,碧珠除了侍奉賀菱芷之外,便是學習防身之術,雖然年歲不小,但苦心操練亦是有所成效。
這三日來,慕紫苑在宮中情況如何,賀菱芷不必費心去查也猜想的到,夏姨娘在相府中自也是沒一刻的好日子過,就連平日裏巴結她的三姨娘也不忘來踩上一踩,當真狼狽之極。
今日正是十五,摘星樓對外開放,以棋會友之日,賀菱芷前世便想一探究竟,奈何俗事纏身,終究錯過。
“這位公子,我家主子有請。”摘星樓十層之內,一個身著華服,卻恭敬有禮的人來到女扮男裝的賀菱芷身邊,恭聲說道。
“有勞公子帶路。”賀菱芷起身,朝不失風度的加冕坐樓之主頷首,算是道別。
這摘星樓一共十層,越是向上,房間越是稀少,卻也更加富麗堂皇,可見這摘星樓的主人不是普通之流。
而能在第十層坐樓之人,棋藝自也是了得,鮮少有人能在一日之內過五層樓,這第十層坐樓之人亦是特例,卻也隻是與樓主對弈成死局。
倒是賀菱芷,竟隻用了半日的時間,一路過關斬將,來到頂層。
繞過一道回廊,在正南的主臥之外的大廳裏,賀菱芷見到了一位身著白衣的男子,麵容溫潤如玉,正專心於棋局之中,手中的白子久久未曾落下。
饒是坐在輪椅之上,殘缺的身子卻掩蓋不了他的風華。
“棋如人生,勝負如斯,樓主何須執著。”賀菱芷徑自坐下,一手執起黑子,迅速落下,原本和局之棋,竟然黑子站了上風。“進可攻,退可守,執子如掌印,兩軍陣前豈容猶疑。樓主,請。”
纖纖素手一抬,賀菱芷做了個請的手勢,心下卻對這位樓主有了幾分好感。
所謂棋如人生,端看下棋的人又何嚐不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性來。
這盤棋,精貴之處在於下棋之人想要雙贏的局麵,看得出並非奸惡之徒,隻是心有彷徨罷了。
“妙。”葉傾城薄唇微揚,清潤的聲音倍添了幾分儒雅之氣,手中白子沒有猶疑的落下,棋局又陷和局之意,柔和的道:“如姑娘所言,棋局如戰場,若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以和為貴,殊不知這天下間少了多少流離失所之人,何嚐不是上乘兵法?”
揚唇一笑,對於自己女兒身被識破一事,賀菱芷並未多問,想必對方火眼金睛,定是久經曆練之人。
能在京都開這樣一間不問盈利,卻占地百畝的高樓,豈能是等閑之輩。
“若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固然是上乘,隻是這天下強者生存本就是法則,棋局亦然。”賀菱芷說話間,又是一枚黑子落下,原本和局的棋局頓然又浮現了生機。
“姑娘的棋藝,本樓主自愧不如。”葉傾寒淡笑了起來,眼底有著幾許寵溺之意,見賀菱芷疑惑的看向自己,便垂下眼簾,待整理好心緒之後,這才抬眸說道:“摘星樓以棋會友,今日得見姑娘棋藝,這摘星樓也算是遇到真正的主人了。”
“武星。”葉傾寒低喚了一聲,被喚作武星的領路男子將一份地契呈上,態度恭敬的說道:“武星見過新主子。”
“樓主如此盛情,小女子受之有愧。”賀菱芷搖了搖螓首,並非貪圖這飛來之財,柔聲道:“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小女子正是仰慕這摘星樓的本質而前來,若能有幸在這摘星樓之中觀賞星象,一嚐夙願足以。”
對於葉傾寒的友好,賀菱芷並不打算承其情,殊不知這世間沒有平白無故的好,最難償還的便是人情。
“在下不日即將離開大炎帝都,不知是否歸期。這摘星樓姑娘若是不收下,怕也隻能封樓了。”葉傾寒也未強人所難,隻是略帶歎惋的說道。
“閣下並非大炎之人?”賀菱芷挑眉問道。
“是與不是,有何區別?”葉傾寒澀然一笑,他倒情願不是,如此便不會有那滔天的仇恨。“摘星樓不問出處,一如姑娘的身份是何,在下也未得知。”
淡淡的一笑,賀菱芷並不繼續此話題,她的身份,眼前之人怕是再清楚不過了。
但如葉傾寒所言,二人日後怕是不能再見,緣淺何必深知。
“若要賞星,怕是要等幾個時辰了,不如姑娘陪我賭一局,如何?”葉傾寒找了話題,並吩咐武星去準備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