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所說的中獎，不是福利彩票，也不是體育彩票，更不是在商場購買大件商品抽獎時中獎。
小姐們嘴裏說的中獎，包括二個內容：一是不小心壞了孕，父親是誰根本不知道；二是指染上了性病，被誰傳染的，也根本分不清。
對小姐來說，與其叫中獎，不如叫作倒黴！
因為這二個獎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做人流要花錢，性病治療也要花錢，而且都必須靜養一段時間才能上班。
小芳中的是“一等獎”。
她應該是上個月二十號來“大姨媽”的，到了這個月的二十號還沒來。買了測孕紙回來一測，
“恭喜！”有了！
這個“有了”是件很麻煩的事，因為人流後需要療傷，不能馬上做生意，在經濟上是個不小的損失，畢竟青春有限。
我問小芳打算怎麼辦？小芳苦笑著說：“還能怎麼辦？隻有去吃苦頭嘍，這也不是第一次，總不見得把小孩生下來吧！”
令我感到欣慰的是，我們店裏的小姐很團結，很互助，也很富有同情心。這讓我想起了白居易的《琵琶行》：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佳佳說：“小芳，你別擔心，放心的去做掉，你的衣服褲子襪子我來幫你洗；剛做完人流是不能碰涼水的，包括內褲我也幫你洗，我不會嫌你髒的。”
佳佳的這種姿態和表露出的境界，讓人聽了很難無動於衷。
小付說：“你做掉後躺在床上不用動，吃的喝的都由我來端給你，讓你享享‘闊太太’的福。”
婷婷說：“小芳，不要多想，早點打掉早安全，時間越長越難做。身體是第一位的，我們做小姐的中獎是難免的事；不要說我們，就是那些正規戀愛的男女，不也經常發生打胎的事！”
婧婧說：“芳姐別怕，你做完以後，我叫老公在家燉鴿子火腿湯給你吃，我有一次人流後他就是給我做的這個湯，聽說可管用了！可惜他隻會做這麼一道菜，也不知是哪裏學來的。”
北方的小姐稱男友都愛稱老公，但能不能成為真正的老公絕對是個未知數。
我說：“小芳，補點營養不成問題，我以前開過飯店，燉老母雞湯河鯽魚湯是我的拿手好戲。我擔心的是你這個小月子坐下來，因為吃得太好，又不運動，到時候人胖得連腰都找不到，再上班時，客人都對你敬而遠之呢！”
小芳很受感動。想想自己從幾千裏外的黑龍江孤身來到上海，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聽了我們每個人的發言，確實心裏踏實了許多，也安慰了不少。
“那……那我明天就去做，隻是做完後我住在店裏，給大家添麻煩了！”
“不麻煩的，店裏本來房間和床位就有空餘，再說，這麼多人照顧一個人，小事一樁。”我說。
“那……我在房間裏麵躺著的時候，”小芳笑著對其他四位小姐說：“你們做生意時叫床可不要叫得太響，特別是小付，客人還沒碰到你，你那催人淚下的聲音就出來了；還有婷婷，那叫聲簡直就像在趕驢，大呼小叫的。讓我天天聽這叫聲，自己又不能做，心裏肯定會癢癢的寂寞難忍的。”
小芳的話把大家都說笑起來。想想其實也真沒什麼，做個人流，在良家婦女身上也是經常發生的小事。
這時是傍晚五六點鍾的時候，客人稀少，我們在吃著晚飯。
我無意中想到一個問題，就問她們：“你們想過沒有？倘若哪位做小姐的懷了孕不想打掉，而是想把他（她）生下來，這種情況有沒有？”
“有，”小付說，“我們湖南老家有一個村子，離我們家僅隔二裏路，這個村裏出來做小姐的特別多。其中有一個小姐在杭州上班時中獎懷了孕後，擔心做了人流後要好長時間不能做生意，就糊裏糊塗的隨它去，其實她當時是將信將疑地相信了一個客人的話，說如果肚子裏有了，讓客人在‘敲背’的時候做得猛一點，做得深一點，那這個小孩流掉的可能就很大。這個傻女孩還得意地說：‘這樣也好，每個月的大姨媽也不用來了，每個月都做滿月的生意。’但是，到了五個多月的時候，肚子明顯的大起來，但她不管，還是繼續做。然而，有的嫖客卻望而生畏了，他們不敢，擔心會做出危險來……
“這時這個傻丫頭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到醫院去要求打胎。醫院了解了情況後，幫她徹底的檢查了身體，誰也沒有想到，檢查的結果是：她有嚴重的先天性心髒病。幾個醫生經過會診後分析，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要把五六個月的孩子打掉，會給母體帶來生命危險，建議她還是順產為好。無奈之下，她真的回老家把孩子生了下來，是個兒子。”
“後來呢？”婧婧問。
“後來我就不知道了，我到上海來了。”
我說道：“問題是這個孩子的姓名如何起呢？父親是誰不知道。”
婷婷說：“名字無所謂，小狗小貓都可以叫，關鍵是戶口報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