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以後,宮裏風調雨順,平平淡淡的日子過久了嫌膩歪,突然來一場大風大雨,才知道平靜的美好。不過靈初並不那麼想,相比波瀾不驚的平淡,她更喜歡看風雨過後的晴天彩虹。
靈初頷首:“皇上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蘇玨點了點頭,走開幾步,又折回來問靈初:“你會不會冷冰的看待朕的冷酷?”
靈初搖頭,伸手為皇帝扶正衣襟:“我和皇上本是一樣的人,英雄惜英雄。”
蘇玨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在靈初額頭輕輕一彈:“你算哪門子英雄?”
再離去,皇帝的背影看起來輕鬆多了靈初知道皇帝從來也不是冷血無情的人,又怎麼會為了天下大義,連自己的救命恩人都容不下,他們之間一定另有默契。即便真的到了決裂的那一步,皇帝也會手下留情。
三日後,皇帝正式下旨,接受了吳漢的請求,但並沒有接收他手下全部兵馬,抽調二十萬重新編製,剩餘的全部由吳漢帶往羌水關,要在兩年內,在南邊的土地上,建立新的邊城。
古靈初心疼阿蘭,知道這小妮子和吳漢兩情相悅,卻都是懂規矩的人,便求了皇上,為吳漢舉行盛大的宴會踐行,皇後不肯接,靈初隻能親自張羅,而她善於用人,不如皇後那般喜歡親力親為,不同的行事風格下,也照樣辦起了一場盛大的宴會。
大夫府受邀列席,青鬆進宮時,想好了,這一次,務必要從許美人身上打探出線索,二皇子是不是孽種,要有個定論才好。
但今日是端午,皇親國戚與大臣們,慣例都要向帝後妃嬪們獻禮,體麵如宰相之輩,當然可以親自奉送給帝後與元妃諸人,稍低等一些的官員,則會由內侍將禮單送上,賀禮也會徑直送去各宮,在宴會上不過是走個形式。
這邊廂,送給許美人的禮單正由香薇接了, 遞給許氏過目,她才看了眼鴻臚寺少卿的禮單,就被坐在旁邊的林昭儀盯上了,許氏尷尬了一下,不得不把禮單遞過去,林昭儀瞥了兩眼,又丟回來道:“果真是你體麵,母憑子貴,這些官員們都衝著二皇子送禮,我們這些冷宮裏的娘娘,可就沒這麼體麵了。”
許氏低聲說:“娘娘若有喜歡的東西,臣妾回頭讓香薇送到昌平宮去。”
林昭儀譏笑道:“我什麼沒見過,還會稀罕你?”
許美人欠身稱是,又怕別人看見她這副懦弱的模樣,怕坐在身邊的兒子也瞧不起自己,便伸手捧了酒杯,想飲酒來掩蓋臉上的尷尬,可酒杯才到嘴邊,香薇像是不服氣林昭儀的刻薄,故意顯擺她家二皇子受人重視,再次奉上一張禮單,朗朗念道:“主子,這是大理寺右丞郭高全郭大人的禮單。”
可卻聽得一聲清脆,恰好台上一曲終了,正是一瞬的安靜,所有人都聽見這動靜,目光朝這邊尋來。卻是沒見到皇後呆若木雞,而她手裏的酒杯,早已在地上摔得細碎。
等旁人回過眸,蝶兒已經撂下手裏的東西,忙著收拾地上的碎片,眾人一陣輕笑,看了幾眼都沒多在意,台上又一曲歌舞翩翩而起,便沒人再當回事了。可許美人意外的發現剛剛
沒多久,皇後就悄然離席了,對外人道,風寒未好,頭疼的厲害,轉眼就暗自來到了海棠宮。
蝶兒不知道主子怎麼了,一到海棠宮就翻騰那些擺在殿閣外屋簷下的賀禮,其實也沒有什麼稀奇的,不過是送給二皇子的文房四寶和一些小玩物,再者幾支平平無奇的簪子,許自己也常常看不上眼。可是今天,郭聖通卻翻箱倒櫃的,一件件摸過去。
郭高全的禮單從她的袖口落下來,蝶兒要撿,被郭聖通嗬斥:“別動,不許碰他。”
她驚慌失措地撿起了那禮單,到燈亮的地方展開看,她識字少,但那三個字,她認得。
“主子,您怎麼了,方才在安泰殿就……”
“明天你去查問一下,不不,不能去。”郭聖通語無倫次,反反複複,但最終還是說,“明天你去查問一下,大理寺裏,是不是真的有一個叫郭高全的大人,問問他幾歲了,是哪裏人,什麼出身。”
蝶兒奇道:“您要知道這些做什麼,不過是個從六品的小官。”
可郭聖通卻抓著她的胳膊,厲聲道:“我叫你去問,你就去問啊!”
但是看到蝶兒驚恐的眼神,她心裏猛然一顫,自己這是怎麼了,那麼多年都繃得緊緊的,怎麼隻看到一個名字就慌了?那個人死了,是她親手殺的呀,根本不可能再出現在這個世上,怎麼可能還活著。
可是……
“主子,奴婢明天就去問,您別著急。”蝶兒戰戰兢兢地說。
郭聖通茫然地看著她,半晌才道:“你別弄出什麼動靜,悄悄地問,哪怕遲幾天也不要緊,別讓人察覺了。”
但蝶兒還是好奇:“主子,這個人是?”
而郭聖通則說:“我累了,回清涼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