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恩之揚起稚氣未退的臉蛋,說出來與他的年齡極不相稱的一段話語:“現在是司馬家族的天下,既然朝廷中王子王孫們為爭奪皇權而不惜血拚,在咱們王家大院,也要來他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父親母親,哥哥妹妹,你們可豎起耳朵聽好了,我王恩之可要大開詩戒了!”下麵,就是王恩之朗誦的詠石榴詩。
詩曰:庭院栽下樹婆娑,春時花紅秋結果;
此樹原本山間物,泊來中華成寵樹。
初始肚腹始鼓脹,猶如母親懷胎狀;
十月懷胎嬌兒生,珍珠滿堂家興旺!
王恩之將八句詩朗誦完畢後,滿臉現出一副驕傲的姿態;未等母親點讚,即迫不及待的自我誇讚道:“牛刀小試,不成體統,不好意思!望父親母親哥哥妹妹不必效仿!”
王凝之走到王恩之近前,伸出右手,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幾下,然後不無自豪的說道:“真乃出乎我的意料!恩之這小子,平日裏話語不多,也很少在別人麵前顯擺賣弄,未承想今日一出口,就一鳴驚人!給王氏家族大長其臉了!”
沈幼香也讚揚道:“我未滿十六歲,就嫁入王家大門,近二十來年,風雨奔波,總算一口氣生下了你們兄妹五人,隻要你們都學有所成,不走歪道,我這做母親的也就心滿意足了!今日本想借石榴為話題,來檢驗一下我兒我女的文才高低優劣,如你們都學有所成,也不枉我幾次肚腹鼓脹之痛了!國家不幸,未遇上一位英明君主,現在的東晉,是國不像國,臣非良臣,眼看就要日薄西山,奄奄一息,大勢將去!好在我還有一個和諧美滿兒女健碩後生有望的美好家庭,如此垂垂至老,斑駁終生,我沈幼香也不枉活一生了!”
孩子們都眼巴巴的望著自己的母親,到底他們還小,弄不明白為什麼母親會發出如此感歎?在他們逐漸成長的心靈中,他們似乎感覺到,母親與父親的婚姻,並非完美無缺的婚配,這主要是因為,父親癡迷五鬥米教,癡迷到不顧國家大事不問國家安危的程度,這與心係國家,為國之安危而夤夜難眠的叔姥爺謝安來相比,簡直就有天壤之別!也許這就是父母難以和諧相處的根本原因吧?
在經過了一陣沉默過後,沈幼香用手撫摸著女兒王瑞之的頭頂,和緩而溫柔的說道:“我這個寶貝女兒歲數最小,人也最溫柔和善,從她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我自己的影子!瑞兒,母親不強求你,你的四位哥哥都已先後朗誦了他們自己的詩作,也各有千秋與不足;你要是感到為難,就不必作詩也罷!不過,母親答應你,即使你不作詩,這石榴嘛,母親還是要給你吃的!”
當王瑞之聽完母親這段話後,先是用眼睛望了一眼自己的侍女萍兒,之後又仰望母親,說道:“這哪能成?規矩是母親所定,履規不分大小,既然我的四個哥哥都已把詩作出,我怎能仰仗自己年幼,就違反規定呢?詩作好作壞,那是女兒的事情,不過我是決意不落人後的!”
接下來,就見王瑞之鼓起小嘴,瞪圓雙眼,啟動小嘴,一字一句,用稚嫩的童音,把自己的詩作也朗讀了出來!
下麵就是一個五歲女童所作的詩。詩是這樣寫的:
一月二月華未發,三月四月花滿園;
花開紅火蒲滿山,風吹花香蝶飛戀。
此樹本該山間載,點綴大地亦壯觀;
本想樹下把花采,采花猶損一樹果!
待女兒王瑞之剛一把詩朗誦完畢,沈幼香就突然蹲下身子,一把將女兒摟抱在懷裏,滿含淚水,一股腦兒的說道:“我的小寶貝,神奇!神奇!你簡直就是母親的奇才!你作的詩,跳出了隻講吃的範疇,還考慮到折花就會損樹的道理,有卓識,也有遠見,此乃你四個哥哥所不及也!”
王瑞之的這一首詩一經誦出,就連一向對女人與女兒存有芥蒂的王凝之,也出乎意料;王凝之禁不住暗想:“在東晉,這謝氏一族,與我王氏家族一樣,也是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沈幼香因為流淌的是謝家的血液,自小就有詠絮才女的美稱;而我這個女兒,一半是我王家血統,一半是謝家血統,她小小年紀,就有如此不平凡的才幹,看來也是沾了他謝家的光啊!”
正在王凝之陷入沉思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妻子的聲音:“你在想什麼呢?”
王凝之正在為自己的兒女在心中讚美的時候,忽聽耳邊傳來了妻子沈幼香的聲音:“夫君!按事先約定好的順序,幾個孩子都已把自己的詩朗誦完了,接下來,就該輪到你這做父親的大展其才了!”
王凝之對沈幼香說道:“兒子女兒,個個都才華橫溢,氣度不凡,使我這做父親的聆聽過後,也感到臉麵有光!作為長輩的我,不可能輸給自己的晚輩!你看這樣如何:以口誦詩,有失新意,我想變換一種方式,來把我已在心中擬好的詩稿抒發出來,夫人你看好也不好?”
沈幼香欣然同意,說道:“人皆說知女莫如母,知子定是父。知自己的丈夫者,就唯有妻子我了!我知道你與我的公爹一樣,都是當今東晉知名的書法家,你的意思是不是說,要把你心中已經擬好的詩稿,用文字展現在紙上啊?”
王凝之驚喜的說道:“無論是什麼事情,我王凝之都無法瞞過你沈幼香!難道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不成,我的話方一出口,就被你迎刃而解,我王凝之在你麵前,還有什麼隱私可言?”
沈幼香說道:“夫君你不會不聽人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同床共枕度春秋的道理嗎?要是了解你的人不是自己的妻子,那還有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