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跪在沈羅敷麵前叩首告饒,額頭撞在地上空空的響。
天氣本就炎熱,沈羅敷也不想同她多費口舌,霓裳還在叩首說著不敢再犯的話。
沈羅敷忽而綻開笑容,含著刺骨的冷意,叫人心生畏懼。
“為何不敢,此事本宮權當不知,自求多福。”話說得意味深長,霓裳隻能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多謝貴妃開恩。
沈羅敷甚至笑出聲來,揚一揚手讓霓裳離開了。
青荇也看出來了,含笑站在沈羅敷身邊,目光還不住的看向霓裳離開的地方,“皇子妃的位置該還回來了。”
沈羅敷特意畫過的眉微微上揚,笑意再也掩藏不住似的。
“麗妃娘娘還等著我用午膳呢,走吧。”
在那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嶽敏都沒有見過霓裳,叫人去找,就說是著了風寒臥床休息。
可奇怪的是,嶽敏想要去看看霓裳,霓裳都是閉門不見的。
嶽敏心中升起無限不安來。
再見到霓裳的時候,霓裳正跪在麗妃宮前冷硬的地板之上,麵色慘白,眼中全是絕望。
她身旁同樣跪著的不是別人,她的同鄉太監。
彼時的霓裳身子戰栗著不停,眼淚如斷線的珠子砸在膝下的青石磚之上,聲音已然哭得沙啞。
嶽敏聞訊趕來時,見到的便是這樣的光景。
霓裳那樣纖瘦,幾乎要化開在宮燈的陰影之下,看見嶽敏來,她幾乎要哭啞了聲音。
嶽敏才要上前被同樣趕來的聞恩諾拉住,聞恩諾麵色發青,眼裏多有惋惜之意,“別去,私相授受可是宮中大忌,霓裳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她的話散在風裏,明明是夏日的風,可嶽敏生生起了一層冷汗,幾乎要將衣衫濡濕。
二人便立在回廊的陰影處,放緩了呼吸,看著沈羅敷從禦書房中走了出來,拿著一盞熱茶淋在了霓裳的頭上。
“賤婦。”沈羅敷狠厲說道,不掩飾自己快意的神色。
霓裳臉頰邊的胭脂暈染開,活像是生生挨了人一掌,沁出血印來,嶽敏看得觸目驚心,就像是那掌是落在自己臉上似的。
她頓時沉不住氣了,膝行上前便扯住了沈羅敷的裙角,嘶聲力竭的喊道:“娘娘,您不是說不會將此事說出去的麼,怎得出爾反爾?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她嚷得鬢發散亂還不自知,一張病態蒼白的臉上更是帶了幾分可怖。
沈羅敷發出不耐煩的單音,青荇見了便上前將霓裳的手扯開,兀自摑了霓裳一掌,口中還不饒,“你也不看看你糾纏的是誰,我家主子何時說過會幫你保密的渾話,管好你的舌頭,別在麗妃娘娘麵前胡說。”
青荇下手不輕,霓裳口邊垂下血絲,一時竟真的不敢說話了,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絕望。
這出鬧劇終於在麗妃從房中出來後收了場。
“你還有什麼好說?”麗妃居高臨下的看著對方。
霓裳扯了扯唇角,不再掙紮,“娘娘,這件事隻是我一人所為,與小李子無關。”頓了頓,她又添了一句,“也與皇子妃無關。”
遠處的嶽敏腳下一頓,忽而明白了什麼,轉頭也不理會身後呼喚的聞恩諾,兀自回去了,身後的塵事便也一步一步離她遠了。
雖是揣測,可嶽敏隱隱覺得,霓裳似乎一開始便想到了結局,她似乎隻是為了護著身邊的同鄉。
霓裳不想嶽敏去救她,她早就在嶽敏有所知覺的時候就用緊閉的門告訴了她,可恨她現在才明白過來。
嶽敏緊緊攥住手,修剪齊整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之中,唯有這樣的痛苦才會提醒嶽敏不要轉身,不要去幹涉霓裳要的結束。
直到自己手中濡濕,嶽敏才發覺自己已經戳破了自己的掌心,可她已然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了。
“霓裳,你為什麼這麼傻。”
她這樣說著,忽然覺得自己臉頰微濕,抬手才發現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麵了。
聞恩諾從後頭跟了上來,一把將嶽敏抱在了懷裏,“敏兒?”
此時的聞恩諾的話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終於崩潰,放聲大哭了起來。
“恩諾,我真的好沒用,我連我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
她抱住聞恩諾,就像是最後的救贖。
“恩諾,我好痛苦,我真的好痛苦啊。”嶽敏幾乎撕心裂肺,先前所有的屈辱統統回來,壓的嶽敏喘不過氣來。
聞恩諾知道嶽敏的痛苦,他怎麼會不痛苦呢?
“對不起對不起,敏兒。”
他們都到了崩潰的邊緣,嶽敏抱著聞恩諾,筆直的看著他,眼中是灰白的世界。
“求求你,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