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枝間時見子初成(上)(2 / 3)

但他必須回去,一年後,洞庭湖送貴主出降的儀仗,就會行至涇川龍宮。他馬上就要為人夫婿,不能再做風流紈絝了。那位橫吹笛手,恐怕等不到他踏足門前了。

敖則凊沐浴著星光,心不在焉地遊回涇水,敲開了龍宮的白玉大門。侍女冰魚為他除去外氅,突然問了一句:“這是殿下帶回來的客人?”

“什麼客人?”敖則凊不明就裏地回過頭,便見自己身後浮著一尾火紅長尾的金鯽魚,尾鰭招展如榴花。它不聲不響,隻是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睛注視著他,也不知這樣跟了他多久。

敖則凊啞然失笑:“你怎麼跟著我回來了?涇水天遙地遠,不是你的居處。”

金鯽魚搖頭擺尾,用浮遊的姿態表達它想說的話。敖則凊無奈道:“開口說話罷,我在長安西市不讓你出聲,是怕周遭的凡人發現你是妖怪,以後你在長安附近就沒有安寧日子過了。”

金鯽立刻吐出人聲:“我想跟著龍君。”

敖則凊舉步往宮內走去:“不必。”

他對冰魚作了送客的手勢,那金鯽魚卻不依不饒,遊到他麵前:“龍君對那吹笛女子格外留戀,是否我要有那樣的容貌,龍君才會留下我?”

他問完也不等回答,紅光一現,變化成了貌若春花的少年,俏生生立在敖則凊麵前。他一身榴花似的紅衣,倒與長安少女間風行的石榴裙極為相似。敖則凊看了他一眼,歎道:“我救你是舉手之勞,不必回報。”

“龍君不喜歡這副樣子麼?”紅魚捏著自己的衣擺,固執追問。

敖則凊頭疼欲裂,敷衍道:“罷了,冰魚,收拾一間伶人的屋子給這位郎君住。對洞庭來的使者隻說是請來回婚宴助興的伶人。”

冰魚應了個諾,又道:“說到婚宴我尚有一事請殿下定奪。因龍君年少,宮中酒窖沒有藏酒,是否要從人間買些佳釀款待賓客?”

敖則凊還沒來得及說話,金鯽少年就脆生生道:“我會釀酒,我的前主釀的石榴酒是長安一絕,等閑人不知秘方,隻有我還記得。就讓我為龍君出一份力罷!”

冰魚不知如何是好,眼光飄向敖則凊,後者掩著雙目,對她做了一個“由他去”的手勢。

二、

自稱十六郎的少年,素手采來石榴天漿,封在玉壇內窖藏半載,終成燭光下玉碗琥珀光。敖則凊斟滿兩盞燒春,將其中一盞遞給洞庭龍女,後者翠袖微動,卻沒有接過。

她雙眸微垂,淡淡開口:“合巹共牢的樣子也做過了,這盞酒就不必了罷?”

敖則凊以為她怕醉道,便不再強求:“那就依貴主的意思。這盞酒本就是討個吉利,沒什麼意思。”

洞庭龍女卻未被他的態度取悅,團扇之上的眼波冷冷遞來:“後麵的儀式也都不必了。想來涇川二太子心裏也清楚,這樁姻緣,你不情我不願,不過是洞庭湖與涇水的交易罷了。”

“我向洞庭求娶貴主,確實存著借洞庭湖羽翼庇護涇水的心思,是我有錯在先,請貴主責罰。”敖則凊好聲好氣道,“但若是貴主願意,我會盡我可能愛重貴主。”

“若我麵前的是涇川龍君,我或許還會斟酌一番,隻可惜涇川君情竇未開,隻好讓二太子來娶我——”洞庭龍女借著團扇遮麵,微微蹙起眉,“二太子敗絮其中的名聲遠播四海,我從聽到阿耶應下這樁親時,就存了和離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