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眺,我來了。”
謝眺低垂眉目,靜默無聲。
齊衡之強忍著心中的涼,輕聲地哄著: “不想去醫院的話我們就休息一下,你等我,弄點東西,填填肚子好嗎。”
謝眺仍然不答。
空的廚房,灶台上擺著一隻單口奶鍋,沒有冰箱,隻有一個儲物櫃,全無蔬菜肉類,隻有一包麵簽,灶台上還放著一隻碗一雙筷子。
隻有垃圾桶裏麵,打了兩三個麵團,清湯寡水,膨開了,都是謝眺吃不下去的東西。
齊衡之的心掉到了穀底。
他來得再晚一些,謝眺會絕食而死嗎?
自從那次裸身凍了通宵的一夜之後,齊衡之早知道謝眺有胃潰瘍,那病疼起來要人命的,可他不知道,謝眺還有厭食症。
現在謝眺就在他的手邊了,再也不會不見了。
他的人守在樓下,小區外,相當於做了個網把謝眺囚在裏麵。
可是…這樣的謝眺,了無生氣,靈魂已經破碎一般的謝眺,還是那個他心上的人嗎?
他又親手造了多少孽?
他還是隻能煮麵。
熱水冒出煙的時候,麵條撒進鍋裏,他在想,如果把他自己的肉和血放進去,能讓謝眺好。他是願意的。
可惜沒用。
他必須送謝眺去醫院。
齊衡之關了火,他正端著麵出了廚房,卻看到一個讓他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冰涼的畫麵。
臥室內,謝眺半撐著身體,眼睛直得像是一把刀,他在看著齊衡之,他在笑,可她眼裏全是不舍眷戀。
而他的手,執著一把剪刀,刀尖銳利,揚起手臂,做勢就要狠狠地向著自己的心髒紮過去。
… ….
他已經再也沒有辦法抑製自己心裏的那隻蝴蝶了。
那隻黑色的蝴蝶,從重新見到齊衡之,重新從他的懷抱裏開始,就像被喚醒,被吸引,被謝眺的思念和情欲滋養,卷動顫動著它的翅膀。
蝴蝶想要飛向齊衡之,飛到齊衡之的心口上,停住,吻住他的衣領。
告訴他,自己的主人,那顆煨出這隻蝴蝶的心,是多麼痛苦絕望地思念著他。
“你為什麼就不能聽話!”
謝眺顫抖著指責自己:“安靜一點,安靜一點,不要再為齊衡之而動了,等忍過了,我陪你一起想他好嗎。”
可蝴蝶振翅。
縱然心與心之間風暴滄海,縱然鴻溝如天塹難以飛過,它仍振翅。
它沒有那麼多思量,沒有那麼多是非對錯。
蝴蝶隻知道他要去。
謝眺按不住這一隻蝴蝶。
按不出從他的心裏生出那些對齊衡之的眷戀。
他隻能殺死蝴蝶。
手拿著刺向心髒的凶器,毫不留情。心髒等待在被解開赤裸秘密前的解脫,毫不膽怯。
他們想推著主人一同走向死亡。
隻可惜 齊衡之衝過來的速度太快了,不知道是怎麼樣。
謝眺被他抱在懷裏,終於哭了出來。
顫抖著痙攣著渾身不自然地抖動,流出來的眼淚混著嘶啞的聲線沾在他們的衣服上。
那太疼了,太疼了。
“我不行,我髒。”
“我沒有穿衣服。我從來都沒有穿上衣服。”
我好氣,我是垃圾。
我就是垃圾。我活該。
我為什麼不現在就去死。我恨我自己,我討厭我自己。我是個不應該存在的人。
也許在你需要的時候,你也可以把我給別人,也可以把我的衣服脫下來。
因為那些事情,我好像被剝脫穿衣服的權利了。
“對不起,對不起齊衡之。”那是齊衡之聽過最淒厲的哭聲。
謝眺倒在了他的懷裏,最後一刻還在和他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齊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