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柏時將手裏的玫瑰花塞到他手裏,在他耳邊道:“謝謝你喜歡我這麼久,現在開始,換做我喜歡你。”
陸夕寒說了句什麼,但被煙花的聲音遮住。
“你說什麼?” 顧柏時大聲問道。
陸夕寒嘴巴動了動,卻在下一秒陡然消失,顧柏時懷中落了個空,瞬間鬥轉星移,他茫然的看著四周,並不是記憶裏的場景。
“顧校長,今天還去掃墓嗎?” 一個陌生的人問他。
“掃誰的墓?”
“您愛人的墓,每個月的今天您都會去。”陌生人麵無表情的說道,指了指遠處,那裏突然出現一個石碑,上麵刻著陸夕寒的名字,黑白照片裏是陸夕寒恬淡的笑容。
顧柏時瞬間倒在了地上,“我的墓呢?”
陌生人奇怪道:“您還在人世,怎麼會有墓呢?”
“不,你弄錯了。” 顧柏時站起來發了瘋似的在墓園裏四處尋找自己墓。他看到了很多人的墓,可就是沒有自己的。
他一回頭,又看到陸夕寒正奇怪的看著他,“你在找什麼啊,爸媽的墓在那裏。”
顧柏時跑過去緊緊抱住他,淚水倏地落了下來。
“我就說,我怎麼可能比你活的長。” 他的夕寒應該長命百歲,一生無憂,一定會比他走的晚。
“這位先生,你怎麼了?” 懷中人發出陌生的聲音。
顧柏時愣愣的鬆開懷抱,卻發現懷裏的人並不是陸夕寒,是一個陌生的年輕人。
“夕寒呢?”
年輕人指了指一旁的墓,“這就是叔叔的墓啊。”
顧柏時陡然轉頭,那石碑上赫然刻著陸夕寒的名字,照片裏的陸夕寒依然溫柔的看著他。
“我的父親陸舜傑是他的哥哥,您是?”
顧柏時跪在陸夕寒墓前,撫摸著那張照片,什麼話也沒聽進去。
“我聽說叔叔有一個愛人,是您嗎?”
顧柏時紋絲不動,卻在下一秒突然向墓碑撞去,額頭狠狠磕在石碑上,似乎有人在驚叫,他顧不得那麼多了,意識很快消失。
陸夕寒是被顧柏時哭醒的。
他聽到輕微的啜泣聲,頓時醒了過來。顧柏時緊緊抱著他,臉上滿是淚水,眉頭緊緊皺著,似乎極為痛苦。
陸夕寒心慌的搖著他,顧柏時一定是被夢魘住了。這七年來他從未看顧柏時哭過,沒想到他的顧老師一哭就流這麼多眼淚,可把他心疼壞了。
顧柏時過了很久才醒來,一看到他的臉又湧出淚水,把他緊緊抱入懷裏。
陸夕寒輕輕撫摸他的背,柔聲道:“是夢到什麼了嗎?”
顧柏時搖了搖頭,他不想說出自己夢,現在他懷裏抱著溫熱的陸夕寒,生怕自己一鬆手他又消失了。
陸夕寒便也不勉強,他道:“其實我也做了夢,夢到你和別人結了婚,我在下麵看著你。”
他省略了很多內容,其實夢裏他又回到了鏡心湖畔的夜晚,他放著煙花,眼睜睜的看著顧柏時和嚴筱在涼亭裏約會,自己卻好像被什麼擋住了,怎麼也跑不過去。
蕭何在旁邊道:“放棄吧,他們才是天生一對。”
陸夕寒不甘心的繼續朝那裏衝去,撞的頭破血流也沒能過去。
他看著顧柏時和嚴筱在晚風中接吻,紅色的玫瑰在暗夜裏美麗而刺眼,他將指甲狠狠刻進掌心,血流了滿掌。
好不容易他衝過去了,卻又被帶到另一個時空。
顧柏時和穿著婚紗的嚴筱站在文華禮堂的正中央,沈枝秋滿眼含淚的看著他們,顧平川也一臉欣慰。
而他坐在嘉賓席裏,大聲喊著顧柏時的名字,聲音卻不知被什麼消了去,婚禮依舊在進行,刺耳的鋼琴聲依舊奏鳴,顧柏時和嚴筱交換了戒指。
幸福的畫麵在按部就班的繼續,而他像是一個小醜,表演著諷刺的獨台戲。
這些夢境陸夕寒不會對顧柏時說,夢裏的東西不可能是真的,嚴筱已經和蕭何結婚多年,他和顧柏時也感情穩定。
隻是當初的遺憾,那些未說出口的話,那些錯過的光陰,那些辛酸又辛苦的喜歡,依舊會存在心中,偶爾在夢中侵犯著他的安寧。
顧柏時終於從夢中走出來,他感覺自己像是過完了一個荒誕的人生,在夢醒後失而複得的發現一切並不是那樣。
他將頭埋在陸夕寒的脖子處,從未有過的脆弱感讓他依然有些心慌。
“我在夢裏,填補了很多我們的遺憾。”
在我們第一次見麵時,在你對我心動時,在你陰差陽錯的為我布置約會時,那些你曾遺憾的時光,我都去走了一遭,告訴你,請等等我,等我喜歡上你。
陸夕寒道:“其實我沒有什麼遺憾。”
隻要和你在一起,遺憾也變得美麗。
顧柏時沒有將最後一個夢告訴陸夕寒,那個夢可能會成為他一輩子的心病,直到死後才會放下。
陸夕寒知道他一定有什麼沒說出來,但他沒有追根究底。
兩個做夢做的筋疲力盡的人起了床,陸夕寒如往常一般穿上拖鞋,卻突然眼尖的看到床頭櫃的角落裏有一個閃著銀光的東西。
他將那東西取了出來,發現竟是昨天早上丟失的戒指,他擦幹淨後戴在了無名指上,對顧柏時笑道:
“你看,真的失而複得了。”
顧柏時也伸出自己的左手,兩隻手握在一起,同樣的戒指交疊著。
“我就說,一定能找到。” 他心裏微微安定,覺得不再那麼慌亂。
兩人一起去了大學行政樓,他們決定今天要黏一起一整天。
林靜漾很早就在顧柏時門口等他,他看著兩人朝他走來,竟是牽著手。
他愣了愣,喊道:“顧老師好,陸老師好。”
顧柏時朝他點頭,陸夕寒向他微笑。顧柏時單手開門,另一隻依然握著陸夕寒的。
林靜漾盯著他們的手,突然發現他們手上的戒指是一樣的。
顧柏時牽著陸夕寒進入辦公室,讓他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又給他倒了一杯熱牛奶。
做完這一切後,他才轉身對林靜漾道,“說說你的情況。”
林靜漾發現了自己兩位老師的秘密後,就有些精神不振,他將問卷作假的事如實說來,已是不指望顧柏時對他從輕處理。
顧柏時食指輕敲桌麵,冷聲道:“看在你不是有意造假的份上,隻罰你向全體師生做檢討,以後不能再犯。”
林靜漾兀的抬頭,驚訝的看著顧柏時。他知道自己這位導師出了名的嚴苛,在學術上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居然沒有給他下處分,已經是格外開恩。
陸夕寒見他發愣,笑道:“還不快謝謝顧老師?”
林靜漾趕緊道了謝,再三保證自己不會再犯。
顧柏時麵無表情的點點頭,將桌上那盆冬美人推給他,
“這個你拿回去,我們家一陽台的多肉,擺不下。”
林靜漾知道他說的我們家是和陸夕寒的家,他知趣的收回那盆多肉,向兩人鞠躬告別,才轉身出去。
陸夕寒把玩著顧柏時的手指,笑道:“顧老師還是對自己學生開恩了?”
顧柏時將他抱到自己腿上,深刻踐行今天黏一起的決定。
“畢竟你給他求了情。”
“其實我也是看你確實欣賞他,才替他求情。”
顧柏時捏了捏他的腰,“別氣了,我欣賞的隻有你一個。”
陸夕寒低下頭吻了吻他,笑道:“隻有欣賞?”
“當然不是,還有喜歡與愛慕,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