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維用了三天時間收好所有行李。
他自從高中畢業來到文華市讀大學,在這裏已經生活十年。十年時間,足夠他習慣並愛上一座城市,曾經他打算這輩子都居住於此,但現在他必須離開。
他其實完全可以隻用一天收完行李,他心裏知道自己在期盼什麼,甚至還可笑的想著如果季霖央求他留下,他會不會退讓。
但季霖沒有來。
沒有電話,沒有短信,沒有門口的玫瑰。
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年,季霖仍改不掉晚上出去浪的習慣,陳思維起初並不敢幹預季霖的私生活,他並沒有把自己當做季霖私生活的一部分。
季霖是他所有隱秘欲望最完美的化形。一個隱藏性向十幾年的同性戀,身邊突然出現一個光芒萬丈的年輕男人,還說喜歡他,他一定是歡喜的,也一定是惶恐的。所以當季霖偶爾住在他家裏,他甜蜜又小心的體貼照顧,做飯、洗衣、上床……沒有哪裏不順從。
季霖是他的鳳凰,但自己並不是季霖的梧桐。他隻是鳳凰偶爾棲息的一棵荒野雜樹,即使鳳凰不來,他也無怨無尤。
所以他從不主動邀請季霖過夜,但也經常會想,季霖要是來更多次就好了。
但無人不貪心,他也不例外。
隨著季霖在他家裏住的天數越來越多,當季霖不來的時候,他又開始想,季霖要是一直住在他家裏就好了。
這種想法越來越濃烈,他察覺自己對季霖的獨占欲讓他完全處於感情的劣勢,但他仍舊控製不住自己的奢望。
因而當季霖再一次半夜從酒吧裏回來,他沒有給他開門。
其實那是尋常情人間常有的賭氣作為,多少有些警告對方的意味。他難耐的躺在床上,一邊生氣季霖在外麵鬼混,一邊又忐忑季霖不再回來。
那一夜他睡得很不好,夢裏全是季霖離開的背影,他在夢中後悔了無數遍,一遍遍的告誡自己不該如此貪心。
第二天早上,他打開門,卻驚訝的發現門口放著一大束玫瑰,玫瑰中間夾著一張紙條。
“親愛的維維,我保證以後每天都按時回家。——愛你的季霖。”
陳思維再次打開家門,他這三天已經開門無數次,看到空無一物的門口,再轉身回到家裏收拾行李。
但現在他將關上它,然後永遠離開這裏。
門口依然什麼都沒有,他卻像是終於鬆了口氣,拉著行李箱,利落的關上門,轉身走進電梯。
季霖被鎖在了舅舅家裏,手機和錢包都被沒收。
那天馬奔見到他額頭上的血,也慌了神,趕緊拿來醫藥箱給他止血。
季霖卻愣愣的看著那封陳思維親手寫的辭職信,他一字一句的看完,突然就發了瘋似的往門口衝去。
被趕來的馬奔死死抱住,就在快要攔不住時,馬奔突然問道,
“那個人是不是陳思維?!”
季霖突然就安靜下來,他左臉滿是紅色的血,混雜著無意識流出的眼淚,而眼中是暴風雪,他對自己向來尊敬的舅舅恨聲道,
“是不是你趕他走的?!”
馬奔確定了季霖說的那個男人是陳思維,更是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