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霖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手指間夾著一根快要燃盡的煙,一星火光在暗夜獨自明滅。
除了中二時期為了裝酷抽了幾根外,季霖極少抽煙,他極其愛護自己的嗓子。
一個小時前,陳思維把他趕出了家門。他本可以像往常一樣,抱住陳思維的腰不放手,把好話和騷話說盡,或者幹脆讓他喘的說不出話,隻要他的小老師留下他。但他當時隻是沉默的走了出去,還沒忘記扔掉門口放著的垃圾袋。
季霖沒見過陳思維那種表情,絕望、疲憊、混雜著深深的厭倦,他一件件的穿上自己的衣服,抹掉臉上的眼淚,平靜道:
“你可以走了。”
季霖畢竟年輕氣盛,陳思維那語氣仿佛在打發一條狗,讓他再做不出求饒的姿態。他到現在都沒想通為什麼早上還好端端的陳思維,晚上就變了個人。
他開始以為陳思維是因為自己多年的隱秘被他知道,一時惱羞成怒,但他現在一個人獨自思考,越想越不對勁。
陳思維好像是真的不要他了。
他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他雖然自認不是溫柔體貼之人,但對陳思維也算是掏心掏肺,為了他,他都沒再去過酒吧夜店,和之前那群酒肉朋友也減少了來往,他甚至已經在思考他們的未來,如何保證自己經濟獨立的情況下,讓陳思維安心的和他生活。
對了,安心……
“帥哥,你在等人嗎?”
季霖的思緒被打斷,他煩躁的抬起頭,看到一個身材嬌小的身影。
那一瞬間他差點認成了陳思維,但很快他就唾棄的否認了這個念頭。那是個年輕的男人,穿著件鑲滿廉價亮片的背心,手裏夾一根女士香煙。
“滾。” 季霖一眼就認出這是個騷0,不耐煩的將手裏的煙頭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亮片男跺了下腳,罵咧了一句轉身走了。
“拽個屁。”
季霖確實拽過,在他十幾歲的時候。任哪個少年長得帥、成績好、還有錢,都會拽。那時他會故意裝作冷酷的樣子,對別人愛理不理,惹的不少小女生心碎成泥。
但自從高中時他知道了自己母親死亡的真相後,他就拽不起來了。他在舅舅家裏翻出了母親早年的日記,裏麵滿是她和情人間的秘密。這個女人被迫和家裏安排的對象結了婚,又不甘寂寞的和舊情人死灰複燃。
“我真想打掉這個孩子,一想到他的父親我就惡心。”
舅舅為他編織的美麗童話徹底破滅,什麼伉儷情深都是假的,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父親除了給錢,對他從來不聞不問。
那之後季霖依舊自信張揚,隻是將傲氣隱藏的更好,他彬彬有禮的對待所有人,即使心裏討厭一個人也不會擺在臉上。
不了解他的人都覺得他很好相處,因而他的人緣向來很好。
就連當初總是囉囉嗦嗦給他布置任務的陳思維,他都很好脾氣的應付著,心裏卻很是嫌棄。
他討厭懦弱,而陳思維就是一個懦弱的男人。
那年陳思維剛當輔導員組織新生活動,新生本就跳脫,根本不服他一個新手的管教。他個子不高,聲音又小,站在一群學生中間瞬間就被淹沒,蚊子似的聲音沒有絲毫威懾力。
季霖當時本可以去幫他,隻要他一句話,所有人都會安靜下來。但他隻是冷漠的站在一邊,看那個小輔導員出醜。
最後還是其他班班長看他實在可憐,幫他穩定秩序。季霖不得已也做了“好人”,其他班長都行動了他不做點什麼也不太好。
他隻用了幾句話就讓學生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他勾起嘴角,看了眼一旁的陳思維,他知道自己的笑容多少有些輕蔑的成分在裏麵,這位心思細膩的輔導員一定會察覺到,並深深感到羞愧和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