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霞雲籠罩整個天空,與楓葉相得益彰。
乾承殿內,油燈被燃起,小太監瞥了眼正在看書的慶皇,又瞧了瞧從進門起就沒停嘴,吃著果子的鳳來儀,老實的退了出去。
鳳來儀將果脯扔進嘴裏,甜酸的感覺讓她毛孔都舒服了起來,舔了舔手指,她說:“陛下,吃完了。”
“嗯,再來一盤?”慶皇頭都沒抬的說。
鳳來儀雙手支著下巴,“陛下,你這頁從我進門起就看著呢,是多認真啊,到現在都看不完?”
慶皇麵不改色的翻了一頁,輕笑道:“晏兒看書一目十行,這點不像我。”
李世晏一說謊就臉紅,這點倒是不像你。鳳來儀在心中腹議,可能是她的目光太過明顯的表達了想法,慶皇掩嘴咳了一下,說:“回去吧。”
摸不著頭緒的對話讓鳳來儀不禁蹙眉,但卻沒有多問,後來,她恨自己為什麼不多問。
滿宮白綾,人人皆是哀容。
後宮妃嬪一色斬衰,前來迎接回宮的李世晟身著齊衰,無不昭示著,那個疼愛自己的女人,走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來儀,你我也會有這一天的。”李世晟猛地將失魂落魄的鳳來儀摟在懷裏,那種表情真是夠了,隨風而去的迷惘不該出現在她臉上!
剛回宮的鳳來儀腦子嗡的一聲,什麼都聽不進去,掙紮的離開李世晟的懷裏,奔著慈寧宮就跑了過去。離宮前的一幕幕在腦海中回訪,不曾想,那居然是最後一麵。恐怕老祖宗也是實在撐不下才會提前把東西都給自己,可偏偏自己是個沒心的,那個時候走什麼?留下來陪著老祖宗就是了。
最起碼……可以見著最後一麵啊!
眼前恍然出現一個身影,還未看清,身體被一拉,落入一個滿是花香的懷抱。
“來儀。”
固執不肯流出眼眶的眼淚在這一聲的呼喚下在控製不住,伸手使勁敲打,哭著喊:“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為什麼不帶我回宮,我要見老祖宗!我要見老祖宗!”
慶皇一聲不吭,緊緊摟著鳳來儀,她發泄了一會,手腳一軟,慶皇皺眉,順勢將她抱起。
李世旻顧不得人眾多,衝到慶皇麵前,像個護食的小老虎:“她怎麼了?”
“應該是氣血衝腦。”慶皇一手托著鳳來儀,一手抹去被淚水噙滿的臉頰,頓了一下,說:“以後,別讓她這麼哭。”
等在睜眼,鳳來儀發覺自己身在金龍殿中,耳邊傳來襲香的一聲驚呼:“姑娘你醒啦。”然後,立刻就有一杯水遞到她跟前。
鳳來儀麻木的接過,潤了潤喉。
看著不哭不鬧,安安靜靜呆坐著的鳳來儀,襲香十分擔憂,錢嬤嬤歎氣:“你先出去吧,我跟姑娘說幾句話。”
襲香欠了欠身退了出去,體貼的關好門。
“姑娘不要埋怨陛下,是太後娘娘不許你們返京的。”錢嬤嬤摸了摸鳳來儀的頭,語氣難掩悲痛,“太後娘娘太累了,她不想在拖下去了。可看著你們,她又不想走,想看著你們長大,娶妻生子,相夫教子,可太疼了,太難受了,她受不住了……”
鳳來儀抱著錢嬤嬤,眼淚從兩頰滑落,“嬤嬤你別走……”
錢嬤嬤慈愛的順著鳳來儀後脊,淚眼朦朧:“嬤嬤不走,嬤嬤不走。”
十月,慶皇加諡徽翊太後,停靈慈寧宮半月,後移至皇陵,全國守孝一年,禁嫁娶。
“殿下可知,陛下要將四皇子記在莊順夫人的名下?”鄭舒憂心忡忡的說。
李世晟隨意的點頭,示意自己知曉。
“四皇子即使抬高身份亦是不如殿下您,可陛下的態度實在值得揣測,那需不需要先下手……以防止……”
李世晟翻書的手一頓,眼眉一挑,目光掃過鄭舒,淩厲逼人:“本王想要的東西,自然會盡力爭取,用不著什麼隱晦手段!你若嫌我這郡王府地下容不下你,大可離去!”
鄭舒噗通跪在地上,滿臉焦急:“卑職不過關心殿下之事,一時口不擇言!還望殿下恕罪。”
李世晟指尖敲打桌麵,也不叫起,過了半響,才說:“作為使者前往科爾姆的隨軍,似乎有一位叫做王逾明的,如今快要歸朝,你且……示好。”
“是!”
鳳來儀自太後去世就住在麟趾宮中,莊順夫人接連逝去兩位至親之人,備受打擊,整日在殿中禮佛,半步不出,哪怕是新年時,慶皇宣布要將李世旻記在她的名下,也都波瀾不驚。
鳳來儀心想,這是心死了。
李世旻搬回皇宮勢必要住在養母的麟趾宮中,可他與鳳來儀年齡都不小了,所以自請搬到淑妃宮中,慶皇允。
李世旻回來了,鐵三角也全了,放了學就圍坐在鳳來儀的屋裏,說著新鮮事。
這年三月,前往科爾姆的使者回京,同時帶回了科爾姆送上的朝賀。慶皇龍心大悅,主要人物全都獲賞,且不說柳承軻被升至寧遠將軍,就連親衛兵王逾明都獲封昭武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