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給我一個不殺的理由(3 / 3)

眨眨眼,不明白鳳月夜究竟何意。凰將離明白,鳳月夜定有除掉步嵐澈兄弟兩的心思,但卻不能肯定。她原本是想要詢問要不要現在動手。見鳳月夜轉移了話題,也就隻好作罷。瞥了眼身後的青酌等人,若是真動起手來,他們不一定會輸。

茫茫無際的雪原深處,此刻飄起了漫天的大雪。鵝毛般的雪花落在眾人的頭發和肩頭之上,隨後又被人們的內力所散發出來的熱氣蒸發殆盡。可是雪,越下越大,那來不及蒸發掉的絨花在他們的肩頭變得厚重。

凰將離站直了身子抖去狐裘上的積雪,她寸步不離地跟在鳳月夜的身邊,漸漸靠近那冰潭。在路過步嵐澈身邊時,她明顯的感覺到了後者身上散發出的濃厚的殺氣。

一聲輕咳打破了雪原的寂靜。紅塵明顯地感覺到天尊的身子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她上前一步,忍不住關心道:“尊上,您還好麼?”

“嗯。”朝著關心地凝著他的三人揮揮手,幽冥睇著在這寒冷的雪原中悠然自若的鳳月夜,問道:“鳳莊主,你究竟是何意?”

似乎對幽冥有些莫名的好感,鳳月夜停下腳步朝那隱藏在黑色鬥篷下的男子望去,唇角卻是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本莊主來這雪原隻是為了幫將離尋得一味抑製極樂之毒的藥引罷了。”言下之意,赫然是他們這群不請自來的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同於凰將離的微微愣神,其他的臉色不由黑了黑。搞了這半天,他們都是白跑了一趟而已!這根本就是一無所獲,可是他們之前被怪物攻擊,被惡心的蟲子追殺,還在山洞之中鬥得你死我活,究竟是為了什麼!

鳳月夜的答案明顯讓他們一陣茫然,隨後便是憤憤不平,眠燈那性子暴躁的丫頭更是氣得跳腳,若不是流燭和楊英拉著,此刻她已經衝上去和鳳月夜打了起來。

鬥篷下的眉挑了挑,幽冥竟是沒有生氣,隻是冷哼一聲,“既是如此,那本尊就不奉陪了。”衣袂輕甩抖落積雪,幽冥便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在雪原之中。之後,便是天山三位閣主相繼追尋著幽冥而去。

鳳月夜的目光從依舊警惕地盯著他的步嵐泫身上劃過,續而看向自麒麟子說出他鳳月夜要篡位便是不動聲色的步嵐澈,“皇上,還不走,難不成真想埋屍此處?”

凰將離赫然發現步嵐澈與鳳月夜的性子極其相近,兩人的麵色上都看不出喜怒。此話一出,也隻是讓步嵐泫和南宮羽墨變了臉色罷了,而那步嵐澈卻是依舊麵色如常無喜無悲,亦無怒。

他淡淡地說:“朕倒是相信,鳳莊主不會急於一時。”

“嗬。”伸手揉揉凰將離的發絲,鳳月夜意味深長的笑道:“皇上還是盡早回京城吧,摻雜在我們這群江湖人中,隨時都會丟了性命的。”說完便也不顧步嵐泫的叫囂,徑自走到冰潭邊,沉寂的眸子凝著那潭底若有所思。

玄色的身影在這一片白雪中顯得格外的耀眼,可是那人的周身卻是彌漫著一層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氣質。步嵐澈凝著那挺拔的背影,赫然卻是想起了二十年前因為篡位而被斬的遙王步卿遙。

那樣遺世獨立的氣質,那樣舉世無雙的容貌,還有那狠辣的手段和膽識,簡直和當年的步卿遙不差分毫。

步嵐澈心神恍惚,竟是任由著步嵐泫將自己脫離了冰潭才回過神來。他忍不住回頭瞧了一眼,這才低聲問道:“泫,你有沒有覺得鳳月夜像極了一個人。”

“誰?”

“遙皇叔。”

腳步一錯,步嵐泫差點摔倒在地上。他抓住步嵐澈的胳膊,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你說步卿遙?遙皇叔?哥,你燒壞腦子了。當年遙皇叔的孩子已經被牽連斬首了,而且還隻是個嬰兒,怎麼可能會是鳳月夜!哥,你要記住,鳳月夜是妖君鳳子衿的兒子,是我們需要防備的人。”

目光流轉,步嵐澈早已經收回視線,望著弟弟慎重的表情,步嵐澈點點頭,便是恢複了原本的麵無表情,那半闔的眸中甚至閃過一絲狠戾。“我知道。斷不會讓步家的江山從我手中易主。”

此時的冰潭隻剩下了麒麟穀和鳴鳳山莊的人,自然,還有舍不得離開的南宮羽墨。眾人圍著那不斷冒著寒氣的冰潭旋轉,探究,卻是沒有任何的發現。早已耐不住這天寒地凍的眠燈,哈著氣拉住麒麟子的手臂,不斷的搖晃撒嬌。

“師傅,走吧,這裏都沒有寶貝,我們回去啦!”

寵溺地拍拍眠燈地頭,麒麟子看向打算將手伸進冰潭之內的鳳月夜,“鳳莊主,老夫在此也幫不上忙,再者小徒頑劣,老夫便不奉陪了。”

鳳月夜用手在平靜無波的潭麵上掠起一圈圈的漣漪,見他並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麒麟子也不在意,隻是朝著凰將離點點頭,便是帶著三個徒兒離開。

凰將離原本想與麒麟子寒暄幾句,卻見蹲在潭邊的鳳月夜突兀地向後仰去。凰將離驚愕地看著他那碰觸過潭水的手指變得烏黑一片,一眨眼的功夫,那烏黑竟是蔓延到了他的麵部,那原本淡紅的唇此刻變成絳紫之色。

“月夜!”凰將離扶住鳳月夜的身子,這一眼卻是觸目驚心,源源不斷地黑血從鳳月夜的嘴邊湧出來,她嚇得不禁大叫:“月夜!月夜!你怎麼了?你忍忍……月夜……”

“將離,咳,有毒……”

鳳月夜昏過去的同時,流燭帶著笑意的嗓音便是回蕩在雪原之上,“嗬嗬,這可是我流燭新研發出來的久相思,此毒隻會蟄伏在體內隻有遇上極寒之時才會發作。凰姑娘,一個時辰之內你若無法解毒,那就替他準備後事。”

沒有理會一旁幾人七嘴八舌的主意,凰將離迅速地點了鳳月夜的周身大學,瞪了此刻六神無主的幾人,嗬斥道:“你們先離開!”

“將離,我……”

“走!大局為重,鳴鳳山莊和赤焰山莊都需要人坐鎮!記住,不可將月夜中毒之事傳出去,不然……”

話未說完,眾人便是閉了嘴。凰將離的性子,他們是極其了解的,此時此刻忤逆她絕對是在自尋死路。無奈歎了口氣,便是點點頭保證會離開。

可是南宮羽墨畢竟不是鳴鳳或是青家的人,他焦急地瞥了瞥昏迷不醒的鳳月夜,想要上前拉住凰將離的手臂將她帶走,卻是被後者毫不猶豫的避開。

“將離跟我走。”那張原本掛滿了笑容的笑臉此刻蒼白一片,她的秀眉深深的蹙成川字,還有她不斷顫抖的手臂,都讓他的心一陣揪痛。

凰將離目光閃過陰寒,嘴角卻依舊勾起一絲笑意。她笑吟吟地摟住鳳月夜,掠過他胸前的一縷發絲,柔聲道:“南宮小王爺,你用身份帶我離開?你用什麼身份命令我?”

那軟軟糯糯如同絲竹一般的話語,此刻卻像是九天驚雷一般地在南宮羽墨耳邊炸開。他臉色慘白的退後幾步,隨後頹然地垂下頭。凰將離的話,句句都在理。他沒有任何的理由帶她走,沒有任何的立場。

他在她的眼中,不過就是一個紈絝的王爺世子,連跟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今日他的這番失去理智的話,怕是讓凰將離徹底不願意與他深交了吧。

畢竟,他想要將她從中毒的鳳月夜身邊帶走。將她從愛若生命般的鳳月夜身邊帶走。

南宮羽墨,你這是自作自受啊!

瞧著臉色越來越青的鳳月夜,凰將離難得的好耐性已經耗盡,她冷冷地掃過青酌和白錦曦,命令道:“帶他走,立刻離開這裏!”

青酌和白錦曦被那一記眼神瞪得渾身一冷,忙不迭地架住已經失去了神采的南宮羽墨,帶著青琉和鳳千楚快速的行走在雪原之上,幾人的身影瞬間就被一片雪白給吞沒。

鵝毛般的大雪使得整個雪原變得模糊不清,倒真是有了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寂寥。

白得讓人感到一陣絕望。

靜得了無生機。

凰將離低頭看著開始冷得發抖的鳳月夜,原本波瀾不驚的眸子終於是掀起了驚濤駭浪。緊緊地咬著下唇,凰將離心中百轉千回。

久相思,她並不知道此毒的毒性和藥材的構成,可卻也成不能碰到寒氣中猜出,此毒中定是有一味寒冰草。緊蹙起眉頭,這寒冰草毒性雖不強,但是若遇上三昧勾魂丹,便會很快的毒走五內,散入血液。而照鳳月夜的麵色來看,定是中了這兩種毒。

這兩種毒不難解,隻難在時間。

若是在鳴鳳山莊,她便是可以利用山莊之內的溫泉先散去寒冰草,再把三昧勾魂丹引入自己體內。三昧烈火與自己體內純陰內力相生相克,或許能自行消化。

但是,解毒需要半個時辰,雪原之寒若無內力抵擋,她替鳳月夜解完毒,鳳月夜也將被至陰至寒之氣入體,半個時辰一到,他也成了凍屍。

為今之計,隻能用自己的內力將久相思的毒全部轉移到自己的體內。然後再讓鳳月夜服下暗香,最後用她的內力護住他的心脈將他帶離這雪原。

“月夜,將離定不會讓你出事。咬咬唇,凰將離輕撫著鳳月夜越發青紫的臉龐,柔聲喃喃,那話語中透著無可比擬的堅定。

凰將離扶正鳳月夜,閉眼將氣運於丹田,雙手手勢一個變化後輕輕貼於鳳月夜背部,將自己的真氣內力全數轉入鳳月夜的體內。一部分的內力護住鳳月夜的心脈,另一部分卻是飛速地在鳳月夜經脈內遊走,然後將那毒卷入內力之內。

半個時辰之後,凰將離收回手掌,猛地吐了一口黑血,然後逐漸感受到了雪原之寒。寒氣幾乎要讓她結冰,可是她卻仍臉色紅潤,看不出異狀。

凰將離自懷中取出一直隨身攜帶的暗香,在鳳月夜的唇上輕輕一點,那紫色的液體便是迅速的在他的唇裏化開。瞧著鳳月夜漸漸恢複正常的臉色,凰將離不由鬆了口氣。

快速地擦去嘴角的血跡,便是看到那雙緊閉的眸子悠悠睜開,隨後落在她的麵容上,餘光赫然瞧見了地上那灘黑血。“將離,你……”

“我沒事,你中了久相思,我用暗香幫你將毒散去了。”

凰將離的一陣搶白讓鳳月夜挑了挑眉,他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血跡,最後卻是點點頭道,“我記得流燭在我麵前虛晃一招,毒怕是那時下的,是我大意了。”微微懊惱自己的大意後,鳳月夜也沒太在意,隻是轉眼瞧瞧四周,“你將人都驅走了?”“嗯。”點點頭,凰將離垂下眸子,“我不知曉月夜何時才能好,又怕天山趁虛而入,所以將離自作主張了。”

瞧著她那低眉順目的模樣,鳳月夜伸出手輕柔的撫摸著她的發絲,語氣竟是也柔和了下來,“無妨,你做得對。”順手將遺落在地的狐裘拾起重新披在她肩上,鳳月夜摟著她站起身,“等我拿到冰潭中的千年寒冰,我們便回去。”

“都聽你的。”凰將離強撐著精神微微一笑,此刻那被內力帶回的久相思之毒已經開始在她的體內肆虐,一同發作的竟然還有那已經被壓製住的極樂。她戴上兜帽,將自己漸漸蒼白的臉隱藏在寬大的帽子之下。

痛,渾身都痛。就像是有成千上萬的奇寒無比的螞蟻在她的體內穿行,它們的腳上甚至還帶著刺勾,每走一步都像是要將她的經脈生生的劃破。

她目光迷離的瞧著鳳月夜從那冰潭之中取出一塊晶瑩剔透的寒冰,隨後放入早已經準備好的玉盒之後,再用內力封存。她能瞧見那人越走越近,可她卻已然看不清他的容顏。皆是她依舊努力地睜大眼睛,不想錯過鳳月夜臉色每一個情緒。

“好了,我們回去吧。”鳳月夜攬過凰將離的肩,感受到她的顫抖,鳳月夜也沒在意,隻是更加摟緊了一些。

隨著鳳月夜的腳步走在雪原之上,凰將離垂在身側的手因為隱忍和疼痛緊握成拳頭。她的四肢漸漸變得無比,冷汗從鬢角接連不斷地冒出來。她微微頓了頓,仿佛哀求一般道:“月夜,你背我吧。”

這看似有些無理取鬧的提議讓鳳月夜停下了腳步,感受到那略帶著審視的目光,凰將離低下頭垂下的發絲遮住了她的麵容。鳳月夜似乎心情不錯,所以他勾了勾唇角,泛出一絲微笑,“上來吧。”

凰將離受寵若驚地瞪大眼,隨後在鳳月夜的催促下慢吞吞地爬上鳳月夜並不寬厚的背脊。她趴在男子的背上,感受著身下那人刻意散發出的幫她驅寒的內力。

“月夜,我曾想,我們可不可以這般一輩子。”因為虛弱,那原本輕柔的嗓音在此刻顯得更加的軟軟糯糯,帶著一絲飄渺,仿佛隨時都會消散在天地之間。

“嗬,曦兒莫不會是想在這雪原上過一輩子。”

“曦兒隻想永遠陪著月夜。”將臉貼向鳳月夜裸露在外的脖頸,帶著些許溫熱的觸感讓凰將離恍惚地以為,回到了十三年前,鳳月夜拉著她逛燈會之時。

那時的鳳月夜還沒將凰鳳九式練成,體溫也並未因為心法的而變得清冷。那時,那雙溫熱的手牽著自己再人群中穿梭,她這輩子都不會忘,他撫摸著自己的臉頰說著,將離是這世上最好看的人兒。

鳳月夜輕笑,“曦兒是我的影,影子自然是要跟著主人一輩子的。”

“月夜,哪怕,隻能和你相守一瞬,我也心滿意足了。”也不管身前的人有沒有聽到這低聲的喃喃,凰將離緩緩的閉上眼。

她很累,累得連眼皮都無法睜開。身體冰涼一片,可是她的心,卻是前所未有的溫暖。

隻此一生,若此一瞬,縱然相守一瞬,亦是一生。

“將離,我們回家。”

凰將離昏昏沉沉的睜開眼,卻見鳳月夜坐在床頭,似笑非笑地凝視著自己。

“你醒了。”

凰將離竭力整理著自己混亂的思緒,“我……我沒死?”

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鳳月夜揉揉她那滿頭的青絲,對上那雙疑惑的鳳目,搖頭道:“沒死,隻是風寒而已。等你身子好了,我便用千年寒冰將你體內的極樂徹底壓製住。”少女眨眨眼,帶著一絲不敢置信,鳳月夜續而道,“極樂沒有解藥,目前我也隻能用這種辦法幫你了。”

感受到鳳月夜真實的關懷,凰將離心中一暖。她張張嘴想要說什麼,卻是被製止。鳳月夜幫她掖好被角,囑咐她好生休養之後,便是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

依舊是樓外樓自己所住的那間屋子,定是鳳月夜將她帶回來的。隻是風寒?這讓她有些不解,她明明是久相思和極樂一同發作,怎會隻是簡單的風寒?凰將離掙紮著坐起來,卻是在眼看成功之時,又重新倒回床榻之上。

房門應聲而響,鳳千楚端著湯藥推門而入,便是瞧見凰將離臉色蒼白倒在床榻之上的狼狽模樣。心頭一緊,快速地將湯藥放在桌上,便是將她扶起。“怎麼樣?有沒有摔倒哪裏?”在凰將離身後放了個枕頭,讓她躺得舒服,鳳千楚這才將湯藥遞到她嘴邊,“這藥是驅寒的,將離姐,快趁熱喝掉。”

四肢無力,體內甚至沒有發現一丁點的內力。這個認知讓凰將離不由有些慌張。她緊拽住鳳千楚的衣袖,急切地問道:“我的經脈,是不是……”

臉色驟變,鳳千楚的手不由顫抖,那湯藥差點全數倒出來。她垂下眸子,不敢正視那雙帶著無限希冀地鳳目,心中一陣苦澀。

瞧著鳳千楚無言的沉默,聰明如凰將離瞬間明白過來。她收回拽著她衣袖的手,在寬大的袖下緊緊握成拳頭,隨後又鬆開,嘴角卻是泛出一絲燦爛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