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分明是袒護!(3 / 3)

“麵紗?”那絕塵的臉上帶著沉思,在凰將離失望的垂下眼眸時,他點點頭,“允你。”

“謝謝。”

對上那閃爍著奪目光芒的鳳目,鳳月夜從身後環住她,下顎抵著她的頭頂,入眼便是她墨色的發絲,“身為影,有許多的迫不得已,你會怪我麼?”

那般親昵透著無奈的問話,讓凰將離驀然睜大眼,隨即又回複成尋常的淡然模樣。那年,妖君失蹤,而鳳月夜剛成為鳴鳳山莊的莊主,而她,則是成為了影。那年,她明白他肩上所承受的比她想象中還要沉重,所以她沒有任何的怨言。

那多如牛毛的麵具,數不過來過來的身份,有時也會令她迷惑,她這般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後來才明白,隻不過是為了迎合那個人而已。他讓她做的所有的一切,她都會順從。

唯獨這一次,怕是也隻有這一次吧。

雙手握緊懷裏的人偶,凰將離將頭埋進鳳千楚的臂彎裏,喃喃道:“為什麼這個人可以一眼便認出我,他對我說喜歡……喜歡……”

鳳千楚摟住她纖弱的身姿,無奈的歎了口氣。本以為南宮羽墨的話她不會放在心上,可誰知,那句喜歡,還是讓她的心動搖了。她所知的凰將離,永遠是將鳳月夜放在第一位的,恐怕這一次,怕是要出意外了。

揉揉她的發絲,鳳千楚終是開口問道:“為何不殺他?他知曉了飄舞的真實身份,就該死,不要告訴我,你動心了。”

感覺到懷裏的人顫抖的肩膀,她本以為等不到答案,良久後卻是聽到一聲輕笑:“動心?千楚,你忘了麼?我和你一樣,這輩子,隻可能對一個人動情。”

“那為什麼?”

“我隻是很累,我也想要擁有他那樣的勇氣。”

勇氣。是啊,南宮羽墨終究是與他們不同。他能說出自己心中想要的,可她們……卻是太身不由己。

一聲幽幽的歎息從房中飄出來,那相擁的二人漸漸的沉睡,凰將離手中的木偶似乎沾染上了一絲哀怨,原本明媚的笑臉,在點點的燭火下竟是有些落寞。可卻是無人理會了。

窗外是一片寂靜,窗內燭影搖曳。

座落在偏院三樓的一間寬敞雅致的屋子。

此時此刻,屋頂上難得地沒有人煙,前麵隱約傳來的陣陣嘈雜之聲並未能影響偏院的寧靜。

“你要我做的事我都辦妥了吧?”一個清越明朗的語聲驀然想起。

“噓……你小聲些。”那聲音帶著些許的笑意,在這夜裏卻顯得飄渺異常。

“這麼做,究竟是為何?”清涼的聲音減小了許多,一襲素袍,雋秀出塵的少年麵無表情卻是神情嚴肅地瞪著眼前的更為出塵的男子,那雙眸雖沒有焦距,沒了生機,可此刻卻也讓男子移不開眼。“最後還是被拆穿了,這麼難道有意義?”

“天尊這般吩咐,我們照做不就好了?”朝歌麵帶笑意的搖曳著手中的玉骨扇,驀然語氣可惜道,“可惜那賈京是自殺而亡,不然就可讓著雪白的扇麵上再添兩朵梅花。”

素青聽後不由皺了皺眉,白淨的手指間竟然生生的有些血液的黏稠。這朝歌似乎以血畫梅成癮,每每都想殺人取血畫梅,而他的手指就是那畫筆。

將素青的神色看在眼中,朝歌湊上前笑嘻嘻的問:“小素青可是不喜歡?嗬嗬……”

“你笑什麼?”素青困惑的問,漂亮的眉峰緊緊攢起,灰蒙蒙的眸試圖要對上他深如子夜的瞳孔,玫瑰色的唇瓣微微張開……

沒來由的心中一蕩,朝歌竟有些慌忙幹咳一聲:“沒、沒什麼……我……”他倏然住口,飛快地橫身護住素青。

窗子與門同時一開一闔,從外麵輕悠悠地飄進來兩個人。

“朝歌,你的耳力越來越長進了。”

聽到熟悉的語聲,朝歌長長舒了口氣,“尊上,你怎麼來了?”

“我自然是在的,今日還看了一出好戲。”幽冥隨意揮手撥開攔在前麵的朝歌,仔細地端詳著素青,笑吟吟地道,“這素青倒還是真有幾分姿色,難怪朝歌你這般的上心,還喬裝成保鏢去守護。”

素青沒見過幽冥,此刻因眼瞎,怕是也沒機會再見到。當初加入天山之時,也隻能遠遠地望著那紅色的簾帳後的身影,饒是驚鴻一瞥的機會都無。雖未見過麵容,但幽冥的聲音依舊是極好聽的,帶著淡淡的諷刺和笑意,在這夜空就宛若夜鶯的蹄聲般的讓人覺得舒適。

隻是這話的內容卻著實讓人愉快不起來。

朝歌卻是沒在意他的嘲諷,迎著幽冥在桌前坐下,那伴隨著幽冥一同進來的便是那裝成齊響的馮千。馮千默默的為二人斟了茶隨後默不作聲地立在一旁,安靜的仿佛融入了夜色般。

朝歌拉過素青在身邊坐下,餘光瞥見幽冥調笑的眸子,也不避諱直接將自己的茶碗遞給素青,隨後囑咐道:“別緊張,尊上不是吃人的老虎,和尋常一樣便可。”

“吃人的老虎?”幽冥饒有興致地瞥著並未因為朝歌的話而顯露出特別的情緒,依舊自顧自喝茶的素青,低聲輕笑道:“朝歌,你怕是說錯了,本尊不吃人,本尊喜歡殺人。”話音未落,那帶著極致熱度的雙掌已然是轟過去,掌風直擊素青的單薄的胸膛。

朝歌未動,素青亦未動,隻是那掌風卻是在欺上素青的身體驀然地停了下來。素青手中的茶杯早已碎裂成粉末,從他張開的掌心中一點一點的滑落下來。那炙熱使得素青的額角不斷有汗珠滴落下來,和著青瓷的粉末在地上蔓延開來。

幽冥收回內力,隨意地撩撥搭在額前的碎發,譏誚道:“看吧,這個人,都不會救你,你又何必跟他?”

“我沒有。”沒有發覺自己的聲音含著顫抖,素青堅定的否認。

“嗬,你沒有。”幽冥笑著附議,那眸子裏卻是已然冷若冰霜,“若是不想真心的留在他身邊,你便離開吧。”未等素青回答,他便撩袍起身,寬大的錦繡撫過朝歌的麵頰,被他一把拉住。

朝歌兀自抬起眸子,嫣然一笑,“尊上是在擔心我麼?”

“擔心?”

偏過頭,幽冥斜睨著朝歌,那笑臉恍然撞進他的眸子裏,猶如十年前初見那般。那異常寒冷的冬夜,他打京城遙王府路過,在那門口遇見了那個天真的揪著他衣袖不放的孩子。沾滿汙泥的臉看不清表情,可他卻是一眼便能確定他在笑,然後他說:“帶我走。我會保護你。”

“我帶你走,你果然做到了保護我,朝歌。”

那揪著自己的手依然脫落下來,幽冥輕輕扯了扯嘴角,沒有理會那呆愣的人,徑自走出房間,徒留一室的回憶和炙熱。

那一年,那一身貴氣的孩子從容地扯回自己的袖子,偏頭睥睨著他,雖未說話,可他卻是看懂了那清澈的眸中所包含的一切情緒,輕蔑的,高傲的,不屑的,可是那人最後還是淡淡的讓自己跟上,這一跟便是十年。

“十年了。”朝歌低聲喃喃,“十年了,有些東西改變了,有些東西,卻是永遠都改變不了。”

十年了,那個人竟也學會擔心他了,果然,這年歲也太久了點呢。

莫名的氣氛讓素青有些不適應,他伸出手往朝歌身邊探了探,卻是直接碰觸到了他的臉頰,指尖傳來的冰冷滑順感讓他一驚,欲收回手卻是被朝歌握住,他掙脫不了隻好疑惑地問:“尊上?”

“嗯?”朝歌捏了捏素青因為長時間撥弄琴弦而生出了繭的手指,“難得小素青關心我,自然是不能錯過這個好機會了。”手中一使力,素青驚呼一聲從小凳上跌落在朝歌的懷裏。

“你做什麼!”素青淡漠的表情終於被他的動作打亂,他的臉色布滿了驚慌,胡亂的揮著手欲推開那環在他腰間的手臂。

“別動。”

身後的人將臉埋進了他的頸窩,他不由的瑟縮卻是在感覺到頸窩裏莫名的濕潤時停止了掙紮,“尊上,你……”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輕柔的話語從耳畔傳來,素青不由點點頭,未打斷他的自言自語,“十年了,那人終於是學會複仇之外的事情了,十年了,我守護了十年的,終於……嗬嗬,卿遙,卿遙……”

卿遙?素青灰蒙蒙的瞳孔收縮又放大,最終卻是沒能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之後朝歌便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摟著他,雖然腰間的手臂已然是失去了原本的力道,可素青卻也沒動。他坐在朝歌的懷裏,沒有焦距的眸子凝著那洞開的房門。

時間如同靜止了般,清冷的月輝從房外灑進來,秋夜的風帶著削骨的寒,可素青卻不覺得涼,身後的身子雖讓他覺得有些羞惱,卻同樣也溫暖了他。

“嗬。”耳邊的輕笑讓素青從回過神來,他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子,一隻手兀自撫摸上了他的耳垂,“小素青,沒想到你居然這般的乖巧。”

那調笑的語氣讓他不禁蹙起了眉頭,便是冷聲道:“放開。”

“不要。”朝歌在他頸窩裏蹭了蹭,發絲在頸間摩挲引得素青一陣瘙癢,他卻是渾然未覺般的自顧自地道,“難得小素青肯讓我抱,我自然要好好的享受一番……”話音未落,卻是聽聞一陣巨響!

隨後便是一聲鶴鳴悠悠而起,眼前的黑暗頓時消散,滿天星光灑入,湛湛然映出屋簷下流逝的水聲,隨著不斷流動的水,幾許噴濺的水汽輕攏慢撚,讓些許的寒氣慢慢的滲透進來。

二人不約而同的站起身,縱身躍至屋頂。便是見到了滿滿當當的人。這番大的動靜自然是引起了武林人士的注意。而那些人也無暇去管素青和朝歌,直直地望著那發出異響的方向。

那裏赫然便是雪雙城外的桃花塢的方向!

“如何?”鳳月夜端著酒杯,輕酌一口之後才問慢悠悠晃進房間的青酌。

“是麒麟穀。”剛踏入房間的腳再次收回,青酌斜倚著門框,目光越過那滿院的人影,落在對麵屋頂上,那血紅的身影鶴然而立,似乎是感覺到青酌的視線,那人微微偏過頭來,竟是咧嘴一笑。青酌收回視線,凝重道:“天山幽冥。”

“嗯。”不動聲色飲酒,鳳月夜表現得甚至對這個名字提不起任何興趣,“去叫她們。”

青酌自然是明白,鳳月夜話中的他們是誰,對於他那種隨意吩咐下人般的語氣感到不滿,也隻是稍稍翻了翻白眼,“來了。”

話音剛落,鳳千楚和凰將離便已然從屋頂飛身而下,進了屋子,房門應聲而緊。

“月夜。麒麟穀出世了。”凰將離慎重道。

鳳月夜輕點頭,“可還記得你的任務?”

“將離記得。”垂眸,凰將離恭敬道。

青琉很小的時候曾聽父親講起麒麟穀的雪天蓮蕊,三千年一發芽,三千年一開花,若是要摘得那雪天蓮蕊,往往要等上六千年時間,六千年啊,那是多麼不可思議的時間。興許是誇張了些,可這雪天蓮蕊確實是難得。不過是五年才開一次花罷了。

六千年那麼長,青琉自然等不到,但至少這五年,青琉能等到。五年前麒麟穀避世,就再也沒人能尋出正確的位置,而這雪天蓮蕊在人們的記憶中漸漸模糊。如今麒麟穀再次出現在世人的眼中,這雪天蓮蕊也再一次被提及。

而這雪天蓮蕊能治百病,平常人服用了,生龍活虎,長命百歲,要是練武之人服用了,內功可頓時增加數倍,且還能解百毒。青酌說,凰將離體內的極樂,隻有雪天蓮蕊能解。於是,青琉便是再一次收拾包袱,從吃顏色山莊逃了出來。

用力甩了一下馬鞭,馬兒跑得更快了,這匹馬還是她十五歲生辰時,凰將離送她的。那時的青琉還不會騎馬,凰將離帶著她,一起馳騁在夜宴城外的沙漠中,揚起陣陣塵土,所以青琉為他取名揚塵。

下馬,在路邊茶寮坐下,取出隨身攜帶的滿頭,叫上一壺清茶,青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雖然她是赤焰山莊的大小姐,可卻是沒有養成驕縱的性子,這饅頭和清茶雖不是平日裏吃的珍肴,可卻著實讓她喜歡。

九月天,臨近十月,蕭瑟的秋風,本該是秋高氣爽,此刻的天卻是灰蒙蒙一片,同時還夾著一絲絲的細雨,洋洋灑灑的飄落到灰白的地麵。此時這個路邊的茶寮,也成了過路客暫做歇腳的地方,距離到桃花塢還有半日的路程吧。

“店家,這裏離桃花塢還有多遠?”灰衣男子問道。

“騎馬大概還有半日路程吧!”小二一邊倒水,一邊笑著答道:“兩位公子也是上麒麟穀求雪天蓮蕊?”

藍衣男子點了點頭,隨即問道:“小二,這幾天過桃花塢的人可是很多?”

“喲……別說,去那的人還真不少呢,各大門派的人,各個朝廷的,都還真來了不少人。各個都對這雪天蓮蕊垂涎三尺。”小二說著,便歎息了起來,“這人也真是,為了一個死物鬥的你死我活,真是太不值得了,還好著雪天蓮蕊是五年才開一次,那我這小茶寮的生意倒是好了,隻怕這桃花塢要改名紅塢了。”

那藍衣男子仿佛被挑起了興趣,說道:“小二哥此話怎講?”

那店小二也是在這裏見慣了世麵的人,聽他問到,也不回避,反而興致勃勃的說了起來:“我在這裏住了三十年,自記事以來,就在這裏開茶寮,接待過的客人,可謂是數不勝數,但是我見過最讓我震驚的兩個人,是在二十二年前,那時候我大概才八歲吧,也是雪天蓮蕊開花的季節,那一年秋特別的寒冷,因為桃花塢臨近雪山的關係,竟是下起了雪,那桃花塢根本就進不去,被厚重的雪掩埋了,更別說找到那麒麟穀的山門,許多想進穀求花的人都隻能在桃花塢外住著,等著天氣放晴的時候,再想辦法,結果,當大家好不容易踏進桃花塢的時候,一個男人出現,把他們全殺光了……”店小二說這,剛才那原本光澤的眸子透出幾絲怯意。

“原來,前一天晚上,有一個男子帶著一個女人來到了桃花塢,那個女的得了重病,而且還懷著孩子,且動了胎氣,馬上就要臨產,那個男子求那些人把雪天蓮蕊留下,給那個女人救命,可是那些人隻顧著你爭我奪,個個見死不救,那個男子一怒之下,大開殺戒,把那些人全部都殺了,當那個男子把搶到手的雪天蓮蕊送到那個女人的身邊時,那女人已經斷氣了……”店小二說著,眼裏蒙起來一層霧氣。

“那後來怎麼了?”灰衣男子問道。

“後來?後來那個男子竟然把那個女人的肚子刨開,將那小孩兒取了出來,我隻記得,那年桃花塢流出來的水,都是淡紅色的。”

“不知道那個男子是何許人也?”灰衣男子饒有興致的問道。

這時,坐在青琉對麵的一個玄衣老者發話道:“那個男子來頭可不小,他是咱們的瑯環的前太子,至於那個女的,是當時的淩王妃,也就是奈落皇朝的公主夜雪煙。”

話音一落,茶寮裏的人紛紛低語,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那老者,而那老者卻一臉坦然,繼續道:“前太子步卿遙,人稱羽扇傾城小諸葛,聰慧絕頂,可謂是曠世奇才,但年近二十卻未娶親,世人都傳他有斷袖之癖,隻因為他與其兄長,也就是現在的皇上的先父步飛翼從小感情交好,更有傳聞直指他們同床共枕,相愛不離。二子之間,太上先皇卻是偏愛步卿遙,隻因為他是太上先皇最寵愛的雅皇後所生,而步飛翼,雖然文韜武略,治國有道卻甘願做一個小小的淩王,這也可見其兄弟情深。但是這一切卻被一個女人所破壞。那就是奈落的公主夜雪煙。”

老者似乎說得有些,在那些好奇的目光下,淡定地喝了口茶,繼續道:“說起這個奈落公主,可謂是沉魚落雁,傾國傾城,比之如今的凰將離也不遑多讓。卻也是一紅顏禍水,她還未出嫁時,便有傳言說奈落大王子與四王子曾為了她自相殘殺,為了讓這個禍水的女兒早日離開奈落,夜王不惜將她遠嫁瑯環,而且隻是做了一個淩王的側妃。夜王一招好棋,讓瑯環的朝綱,一亂就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