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毒發的痛苦(3 / 3)

“誰叫這麒麟穀煙影城竟在這雪雙城外的桃花塢呢?”青酌訕笑道,“怕是麒麟子老狐狸壓根就沒有想到這隱蔽的地點會暴露,如今怕是惹了一身騷。”

“青莊主所言甚是。”凰將離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恰如小女子心中所想。”

“這叫心有靈犀。”青酌得意地晃了晃腦袋,眼神卻是瞟了眼事不關己般毫無表情的鳳月夜。

“前些日子不是有人在雪雙城刺殺姐姐,似乎是暗煞,”鳳千楚忍不住打斷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這暗煞定不會任我們好整以暇地等在一邊優哉遊哉地左手漁翁之利吧?”

“這個……”青酌眼珠一轉,“不如咱們……”

一句話未說完,隻見尖嘴猴腮的酒樓掌櫃引領著一位身著大紅錦袍、高冠緞帶的矮胖男子急急地走了過來。

“四位好。”掌櫃的滿臉堆笑,“有一件事鄙樓想跟四位打個商量。”

“什麼事?”青酌抬眸溫文爾雅地問,清秀細致的麵容令紅衣人驕橫傲慢的眼光驀然一熾。

“是這樣的。”掌櫃的來回瞅了瞅四人,遲疑道:“請問四位公子小姐是……”

“我們是好朋友。”青酌老實地說,“一起從外地來的。”

“那就好辦了。”掌櫃的鬆了口氣,一一種四人一致舉得狡猾無比的眼神望著他們。“鄙樓想請四位暫且幫個忙,不知四位意下如何?”

“您有何事需要在下四人的幫忙?”青酌輕輕蹙眉,大惑不解,那困頓的模樣落在紅衣人的眸內卻是別有一番風情。

“這位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碧水山莊的陸莊主,陸莊主為人急公好義,義薄雲天,是一位真正的英雄好漢。”掌櫃的介紹道。

“失敬、失敬。”青酌慌忙起身行禮,滿目欽佩豔羨,“敝人陳大,見過陸莊主。”

“嗯。”陸莊主雖對這俊秀的男子有好感,卻依舊僅是冷漠地哼了一聲。

“陸莊主是鄙樓的常客,原本鄙樓一向替他保留著一間客房,但是這次因為新來的夥計一時疏忽,將留給陸莊主的辰字號房……”

“辰字號房?”青酌看向鳳千楚,“那不是你的房間嗎?”

“是啊,而且鄙樓的其他房間也已盡數客滿,”掌櫃的陪笑道:“既然四位是同鄉的好友,所以……能不能請二位姑娘讓出一間客房給陸莊主?”

“當然可以。”鳳千楚與凰將離對視一眼,一口允諾。

“那就太感謝四位了。”掌櫃的顯然對這個回答非常滿意,直樂得見牙不見眼。

“沒什麼。”青酌憨憨地道,“助人為快樂之本嘛,應該的,應該的。”

“那麼。”掌櫃的露出滿口白牙,嘿嘿一笑,“二位姑娘是不是……能夠現在就搬?”

這日西湖之上又是滿滿當當。時辰還未到,湖上卻也熱鬧得緊,江南一帶,花樣極多,雜劇、傀儡、影戲、說書、舞旋,竟然也都玩到了湖上,隻見四周喝彩聲不絕,叮叮當當的銀錢聲響也落在那些船上。

南宮羽墨見飄舞看得入迷,心中覺得有趣,便笑道:“這些不過是熱場子,弄出點熱鬧氣氛的罷了。”

飄舞半側了臉,朝他一笑道:“我喜歡。”這一笑卻笑得甚是天真,無了先前的矜持戒備,看得南宮羽墨心中怦然一動。

這時隻見園中水上有一艘大船,上麵搭了個小小的彩樓,這彩樓雖是木紮紙糊,卻做得極精致,門窗一應俱全。忽然三門俱開,有個偶人蹦蹦跳跳地出來,坐在船邊,釣了一條小活魚,似作自得狀。這時又有別的偶人出來,或舞或歌,靈活之極。

飄舞看得新奇,問道:“這是什麼?”

南宮羽墨有點驚奇地瞅了她一眼,道:“水傀儡,你沒見過?”

飄舞搖頭,“我出來的時間並不多。”

南宮羽墨見她笑得有些像個孩子,忍不住道:“你若喜歡,何不叫他們一直演下去?”

飄舞卻是搖頭努嘴道:“那些傀儡就像是活的似的,好生奇怪。”

南宮羽墨笑道:“那是戲班子的看家本事,說出來人家這口飯就吃不了了。不過,也不外乎就是用絲線控製關節,隻是極熟練在行而已。即使是暗器高手,也未必做得到這般。”見飄舞聽得入神,南宮羽墨驚異地問:“難道你小時候沒見過這些?”

“我小時候?”忽然笑了笑,“我小時候一直苦學苦練,但這些隻是好玩沒有用處的東西,是根本沾都沾不到邊的。”

終於有艘裝飾華麗的彩舫緩緩蕩了過來,那船上儼然珠光寶氣,滿滿當當地成陳列的都是寶物。一個華服中年男子端坐其中,一揮手間,四周船上之人,便開始競價不止。

南宮羽墨見飄舞對此視若無睹,一雙眼睛卻逗留在那演得頗歡的水傀儡上,心中好笑,卻是想去了那此刻應該還在夜闌城內養傷的女子。那般的絕世功法,卻是也如這飄舞一般的沒見過這些吧,心下想著下次若有機會定帶她來看看。

突聞一聲清音,如水滴月明,頓覺心中一暢,隻見飄舞微微一震,也回了頭去看。

那華服男子,手中抱了一琴,色如烏木,漆光早已褪盡。南宮羽墨眼力極好,卻見那琴身上一道道的紋路,形如龜背,暗讚了一聲實乃極品。這聽那男子輕輕一撥,清音不絕。華服男子朗聲道:“這便是名琴‘飛泉’。”

眾所周知,這飛泉乃是與凰將離的綠綺,素青的獨幽齊名的三把名琴,如今另兩把都已是名琴有主,唯獨這把飛泉卻是遲遲為能現世,如今卻是在這賽珍大會上出現了。

隻聽四周讚歎之聲不絕,南宮羽墨笑道:“此間珍寶雖多,但大都除了那雪天蓮蕊,便是衝著著架琴而來的。”

飄舞不語,半晌方低聲道:“實是好琴。凡通音律者,必不會放過。”

已經有人出到了一萬兩黃金的高價,這已是非常了不得的價格了,眾人都對那人側目而視。

南宮羽墨凝了一會,便是笑道:“不知道是哪個王公大賈,肯出這等價錢。”

飄舞一雙眼珠子黑幽幽地發光,停在那琴上不肯移動目光,南宮羽墨笑了笑,提高聲音,朗聲道:“兩萬兩黃金。”

這下不僅飄舞怔住,東船西舫的人都安靜下來,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在南宮羽墨的身上。卻見是個玄衣錦袍,腰間佩劍,軒昂俊朗的男子,除了劍柄上的幾顆寶石光芒耀目,倒沒見得出奇之處。

華服男子清了清嗓子,道:“這為兄台,可是出價的兩萬兩黃金?”

“不錯。”南宮羽墨點點頭,從衣內摸了一疊銀票,那可是厚厚一疊,周圍的不少人都看直了眼。華服男子接了銀票,數也花了半晌。

終於點清了,男子雙手奉上那琴,恭敬道:“是閣下的了。”

南宮羽墨一笑,接了琴,吩咐船家道:“搖開去。”

越蕩越遠,直到人聲漸低,南宮羽墨把琴遞給飄舞,笑意盈盈道:“送你的。”

飄舞微微一怔,目光從那琴上移至南宮羽墨帶笑的俊臉,睜大眼睛不敢置信:“這麼貴重的東西,你送我?這可是兩萬兩黃金啊!”

“不錯,花了我夜郎王府半年的收入了。回去不知道怎麼向我父王交差。不過,花都花了。不貴重的東西,配送你嗎?”

飄舞不接,退開幾步,仔細地打量他,“飄舞隻是一介女流,公子也該知曉那伶舞閣是何處,若說這琴能配上我,怕是侮辱了這琴。”

南宮羽墨突兀地笑了,“我不在乎這些,這雪雙城內幾乎有大半的認識我,隻因我也在那興隆客棧做個卑微的店小二,我不在乎姑娘的身份。但你喜歡這琴,我看得出來。”珍而重之地交在飄舞手中,見飄舞還是不說話,掰了他的手指,放在琴弦上,笑道:“名琴贈美人,你不收豈不是負了我意了?”

這話的挑逗之意已然甚重了,飄舞頓時漲紅了一張臉,眉目前霧起水湧,渾似那江南煙波,秀雅無雙,隱約有了怒氣,。南宮羽墨卻是突然迷離了眼,眼前這女子的容貌竟與那凰將離漸漸重疊,一時間分不清誰是誰。

“將離……”喃喃出聲,直至看到飄舞瞪大的眸子,才恍然清醒,“抱歉,失態了,還望姑娘收下在下的這份心意。”

雖說這琴,原本是想送與那人,可他也明白,那人手中的綠綺比這飛泉又是好上幾分,自然是不會收。此刻贈與飄舞,也不是說什麼替代,或許是因著飄舞有與她相同的氣質,隻是多了一份另人神往的天真。

飄舞瞪了他一眼,卻實喜那琴,懶與他辯駁,低下頭自去彈撥。

南宮羽墨看著她,凝了半晌,直起了身,走到船頭,看那湖光山色。他背對著飄舞,卻看不到飄舞眼中陡然殺機暴起,隱在袖中的手微微一動,右手緩緩揚起。

忽然南宮羽墨轉過了身來,飄舞一驚,手又縮回了袖中。南宮羽墨卻渾然不覺的笑道:“我還有點事要辦,得先走一步。我晚間再請你吃魚如何?”

飄舞搖頭拒絕:“昨兒魚吃得太多,我聞著就膩味,再也不想吃了。”

南宮羽墨大笑道:“好吧,我承認那是借口。”

飄舞輕輕一笑,“吃魚是借口,那你心裏想的是什麼?”

南宮羽墨微微沉吟,最後才道:“我送你琴,你也該給我彈首曲子吧。”

本以為飄舞不會答應,卻是聽她爽快道:“行,我在伶舞閣後的三潭印月等你。”

兩人敲定了約會,南宮羽墨便是吩咐船家將船搖到了岸邊,隨即上了岸漸漸消失在人群中。飄舞立於船頭,懷抱著飛泉,望著那早已尋不到那人的人群,嘴角輕輕勾起了一絲淺笑。

“有事?莫不過就是去尋那雪天蓮蕊而已。”輕喃一聲,飄舞對著那船家說,“船家,送我去湖心小島。”

船家依言,原本就偏離人群的小畫舫再一次與人群遠離。那煙霧繚繞的湖心小島上,此刻正坐著悠閑飲酒的三人。飄舞縱身一躍,身影如同一尾飄絮般的飛上了小島。

“南宮羽墨似乎對你太上心了。”飄舞兩腳剛踏足地麵,便是聽到了帶著笑意的戲謔聲,“將離,或許,你還能成為夜郎王妃。”

“可笑。將離姐這輩子想嫁的便隻有莊主而已。”鳳千楚冷冷地否認青酌的調笑,卻是在出口之後白了臉色,垂頭暗暗觀察著那坐在一旁獨自飲酒的鳳月夜。

鳳月夜的眸從那華麗的畫舫上收回,淡淡地瞥了一眼謙遜的鳳千楚,最後落在眼前女子懷中的飛泉上。嘴角抿成的直線未變,眸卻是深邃了幾分。

“為何沒殺他?”

“他有所察覺。”

“是麼。”鳳月夜舉杯將酒飲盡,“綠綺怕是不在需要了,毀了罷。”

“不。”女子猛然搖頭,“這琴我會在任務完成之後毀掉,還請月夜放過綠綺。”

“隨你。”

西湖那華麗畫舫上的珍寶被一一喜歡的人買走,那華服男子臉上的笑從一開始就沒有掩下去過,顯然是大獲豐收。他朝四周的船舫拱了拱手大聲道:“今日的賽珍大會承蒙各位的厚愛,想必大家都得到了心儀之物,那麼三年之後蝶花在此處後會有期!”

雪雙城的西湖賽珍大會是三年一度,這期間,作為中間人的蝶花門,若是你手頭有想要出手的珍寶便可去找他們,三年之後便是一同賣出。

華服男子朝一旁的侍童揮揮手,示意他們將銀票清點收好,便是準備將畫舫搖回去。

“且慢。”赫然一聲脆響止住了那欲走的畫舫。

華服男子立於船頭看著岸邊那喝住他的男子。一襲紅衣墜地,那男子甚是俊秀,卻是不知為何多了一份邪佞。華服男子暗自心驚,拱手問道:“請問這位公子有何事?賽珍大會已然結束……”

“將雪天蓮蕊交出來!”男子冷聲打斷他的話,腰間的劍便是赫然抽出。

豈料此話一出,那湖岸上原本按捺不動的武林人紛紛凝神準備,欲在那華服男子取出雪天蓮蕊之時出手搶奪。

華服男子蹙起了眉頭,不解道:“我們沒有雪天蓮蕊,此乃麒麟穀的聖物?又怎會在我們這區區賽珍大會之上?公子怕是誤會了。”

“誤會?”顯然,那男子是將這話當成了借口,揮劍,躍起,直指華服男子,話語變得冷厲:“竟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我百裏紅不客氣了!”

“百裏紅!你是天山之人!”華服男子一驚,便是出手格下那劍招。

眼見那兩人越來越近,一團紅,一團白,在清冷的河麵交錯,正如冬季迭雪中的赤炎,分外觸目驚心。那兩人腳點船尖,輕盈飛馳,所及之船竟無絲毫動靜,上空卻是兵刃交接的激聲。其中一件是劍,另一件不易分辨,似木非木,似玉非玉。

劍光星寒,劍柄下帶過碧光,一尾紅穗擎天飛起,於至高處鬥色一點,刺人暈眩。百裏紅收住長劍,往前奮力衝去。華服男子手持玉簫,簫身一橫,當的一聲擋住劍擊。

紅衣人隻攻,華服男子隻守。

劍光碧光中混著金光,那是華服男子玉簫上的細釵。每舞一下,金蝶展翅,尾部的長羽就會跟著舞動,在寒水上空留下星痕一縷。

“想不到這蝶花門人,還有點本事。”

一尾精致的畫舫慢慢靠近那湖中打鬥的兩人,畫舫上的男子青絲如墨,披肩而下,映著如玉的白膚。斜眉如劍,那眉梢竟帶著些微的紅色。狹長的鳳目半闔,卻有目光森然的錯覺。眉目如畫,麵如玉冠,豔麗到狂狷的容顏,俊美得異乎陰冷邪肆。

“百裏紅,你越發的沒用了。”男子淡淡的說著,可那打鬥中的百裏紅卻是因這話亂了陣腳,手中的劍微頓,卻是被順勢而上的華服男子一招挑落在船板上。

百裏紅臉色微變,拾起劍落在那男子的身邊,單膝跪地恭敬認罪:“屬下辦事不利,還請尊上責罰。”

修長而指骨分明的手落在百裏紅的頭上,百裏紅的臉色更加的蒼白,仿佛隻要那手輕輕一拍便能要了他的性命。可男子也僅僅隻是拍了怕他的頭,隨意地說道:“無妨,本尊留著你,這就說明你還有點利用價值,不然,你的下場早跟那林若一般了。”

想起那無聲無息便被朝歌殺死的林若,百裏紅的身子一顫,頭垂得更低,都快要抵在船板上。

兩人的對話雖輕,卻足以讓整個西湖上的人聽明白。眾人皆是一怔,這人便是那天山的天尊?如此的天容,便是可與那鳳月夜相提並論!黑道之人紛紛暗喜,白道卻是暗自的戒備開來。

如今這事便是挑明了,大家都是為那雪天蓮蕊而來。天山的天尊都來了,他們能奪得寶物的幾率怕是少了幾分,如今,隻能希望鳳月夜不要出現在此處。

隨意的瞥了眼誠惶誠恐的百裏紅,幽冥睇著那一直戒備著他的華服男子,輕輕勾了勾唇角,“本尊不殺你,休要緊張。”

“那天尊欲意為何?”

“做筆交易如何?”幽冥嘴角的笑意更甚,“本尊用那雪天蓮蕊和蝶花滿門,換你蝶花歸我天山門下,如何?”

此話一出便是引起軒然大波,白道之人紛紛指責幽冥好大的口氣,這狂妄的姿態讓人甚是不爽。幽冥沒有理會,隻是靜靜地等著那華服男子的答案。

良久之後,華服男子搖搖頭,堅定地拒絕道:“承蒙天尊的厚愛,蝶花承受不起。”凝著那幽冥漸漸陰沉下來的臉,華服男子握蕭的手陡然收緊,“且不說蝶花根本就沒有那雪天蓮蕊,而在下不過是蝶花的一個小小堂主,此事由不得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