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趙穆的涵養功夫再好,聽了趙盤那裝傻的話,也禁不住暴怒起來。
他身後的眾人更是血紅著雙眼,仿佛饑腸轆轆的群狼看見了可口的獵物一般,他們一個個看見趙盤自密林中走出,全暴跳了起來,如果不是趙穆還沒有下命令,相信他們早就一湧而上了。他們的眼光非常的不好,如劍,如槍,如刺……他們恨不得在趙盤的身上戮出一百幾十個透明的窟窿。
如果他們的目光真的是劍的話,相信趙盤一百條命也完了。可是,目光隻是目光。
黑臉膛偏將更是憤怒得恨不得生啖趙盤下肚,他在所有人的怒吼之中聲音最大,如晴空之雷,他大吼一聲道:“你這個王八蛋,老子不捏出你的蛋黃就不姓陳!我日……”他一把拔出腰間的大刀,如一頭瘋虎般衝出來,就準備將趙盤一刀砍兩斷亂刀分屍的時候,趙穆身形一動,劈手奪過了他的刀,伸出虎臂攔住那個黑臉偏將,沉聲道:“陳參將,不可衝動!”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看的是白衣女子,她正站在趙盤的背後,正殺氣騰騰地看著這邊。
趙穆按下黑臉偏將的手,又伸手止住眾人的暴吼,走前兩步向趙盤冷冷還了一拱道:“此等狼狽盡是拜君所賜,好厲害的心計,好厲害的陷阱,好一個深藏不露的智者,小小年紀才能就已經如此驚世駭俗,你到底是誰?叫什麼名字?”
“名字隻是一個代號。”趙盤微微一笑道:“叫什麼重要麼?巨鹿侯大人!看來江湖上的傳言倒也有幾分真實,你還真是一個高手,如此突襲之下,竟然絲發無傷,唔,他們也挺不賴的,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精兵。”趙盤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雖然他話語真誠,可是趙穆等人聽起來更像反話,更是讓人心火爆發。
“這些陷阱都是你設的?”趙穆極力按耐著自己心中的火氣,喝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這些你是何時就設下的?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會來的?你到底是什麼人?”
“雕蟲小技也。”趙盤略帶慚愧地道:“在下對陷阱一門學問略知皮毛,不足之處還請多多指正。至於在下是什麼人,這不是早就跟巨鹿侯大人說過了嗎?一個小小的打雜看門的人罷了!”
“一個打雜看門人竟會也有如此的心智?”趙穆聽了不怒反笑,他哈哈大笑,氣勁爆發,聲音振得周圍樹葉顫動,空氣中有一種古怪的漩渦慢慢旋轉,白衣女子一見,連忙踏前兩步,想護在趙盤身邊,可是她看見的是趙盤冷冷的眼光。他正盯著她,他不喜歡她管他的事。
她搖搖頭,退了回去。
現在不是跟這個冤家鬥氣的時候,還是看看他如何應付吧。白衣女子覺得自己一輩子也從來沒有如此聽話過,不過她站回趙盤的背後,看著他那孤傲的身影,倒也有幾分歡喜。這一個背影雖然不強壯,可是也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站在他的身後,就好像正在讓他護佑著一樣。
趙穆笑聲猛地一收,好像一把刀斬斷了一般,他用手直指道趙盤道:“嚴宗呢?讓他滾出來!”
“他不會出來了。”趙盤淡淡地道。
“為什麼他不敢出來見我?”趙穆大怒。
“非也。”趙盤輕輕地搖頭道:“不是他不敢出來,而是不能。因為,他死了。”
“他死了?”趙穆一點兒也不相信趙盤的話,一麵暗暗地提升功力,一麵悄悄地警戒著四周,恐防有人發難偷襲。趙穆的舉動讓他的手下更是緊張異常,一個個刀劍盡出,衛護在他的身後,一個個的眼睛瞪得比牛還要大。
“他死了。”趙盤點點頭,肯定道。
“他是怎麼死的?”趙穆一麵緩緩地迫向趙盤,一邊冷冷地問道:“是不是你殺的?”
“是。”趙盤坦然承認道:“我在他胸口刺了兩劍,後來他就倒地身亡了,雖然我想推搪說不是,可是卻找不到借口。”
“那麼理由是什麼呢?”趙穆又問道,他腳步非常的謹慎,仿佛地上有無數的陷阱等著他似的,他一邊看著趙盤的臉色,一邊緩緩迫近,他看見趙盤臉上神情平靜如水,神形挺直如槍,他忽然站住了,微一沉吟道:“你為什麼要殺他?你又是如何能夠殺死他的?其實你並非好像你外表那樣對不對?其實你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連我也查探不出來的高手,是不是?”
“我殺人不需要理由。”趙盤搖搖頭道:“至於我是不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你為何不上來試試?”
“是不是因為《墨家秘典》?”趙穆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他大喝道:“你是不是因為《墨家秘典》才會殺他的?你學的是不是《墨家秘典》之中神異之術?不然你如何能夠殺死墨子行會第一高手,盛名江湖數十年的嚴宗?”
“我說不是,你相信嗎?”趙盤神秘一笑,他緩步向趙穆迎上去,臉上帶著古怪的笑容。
“你到底是誰?”趙穆越想越覺得那裏有些不對勁,這一個青年人處處透著神秘,還早早知道自己會來搶奪《墨家秘典》,早早就設下了陷阱。他這些陷阱是為了對付自己?還是另有其人呢?如果是對付自己這些人的,他怎麼知道自己一定會在得到了《墨家秘典》之後還會去抓他呢?如果不是為了對付自己,那麼這密林裏這麼多陷阱到底是為了對付誰的呢?自己到底做了誰的替死鬼呢?
那個白衣女子是誰?為什麼口口聲聲地說是他的仇人,可是卻奮不顧身地衛護著他,這又是為什麼?
他是真的好像外表看起來那樣手無縛雞之力,是一個文弱書生,還是深藏不露已經達到了自己也無法探知的境界?如果他是一個這樣的超強的高手,又是如何達到的呢?是不是因為自己懷中這本《墨家秘典》呢?如果不是《墨家秘典》的神奇,他年紀輕輕又如何能連自己也無法探知的神秘呢?
趙穆越想越不明白,他看見趙盤緩緩而來,心中不由有些猶豫,到底是迎戰,還是看定些呢?
看見趙穆有些驚疑不定,一個高瘦的偏將用手輕捅了一下那個黑臉偏將,做了個古怪的手勢,又在他耳朵裏輕輕說了一陣。那個黑臉的偏將一聽,大喜過望,大踏步上前,口中大吼道:“媽的,想在老子麵前裝高手?讓老子看看你到底有多少尿水放出來!”
趙穆一看,想阻止他,可是讓那個高瘦的偏將拉住了手臂,也說了一句,宇文化及聽了,沉吟一下後,點了點頭,看向場中的趙盤和那個黑臉的偏將。
白衣女子想拔劍幫忙,可是趙盤那冷冰冰的眼光又盯了過來,她猛想起他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也不喜她管,隻好帶點氣惱地將劍歸鞘,小蠻足負氣地踩一下地麵,退開去了。趙盤一身是血,胸口的創口雖然現在不流血了,可是臉色並不太好,蒼白如紙,嘴唇也無一絲血暈,倒是眼睛還像平時那樣淡漠,平靜。
對於趙盤這種人,黑臉偏將根本就不用多想,他隻需一拳頭就能把他轟倒在地上,用一隻手就能把他捏死,用五隻手指就能將他揉碎,他要用腦袋去想嗎?
最少,黑臉偏將自己是認為不用。
他認為最好的方法是用拳頭去揍。
“喝!”他一拳搗出,直奔趙盤的麵門,威力無儔,隱隱帶著風雷之聲。
“轟!”黑臉偏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但是他,全場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一直神神秘秘神乎其神的趙盤讓他一拳轟中了,還正中臉門,黑臉偏將那沙煲大的拳頭重重地轟在趙盤的鼻子之上,揍得趙盤鼻血四射。
黑臉偏將收回拳頭,帶點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雖然剛才很明顯感覺是打中了,可是還是不敢相信那是事實。真的……打中了?原來這一個看起來牛屁哄哄的小子竟然是一塊水豆腐?
“你的拳頭不錯。”趙盤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吐了一口血汙道:“不過力氣還是小了點,如果再大力一點會更好,你盡管來,我還挺得住。”
他的話一出,眾人又驚呆了。
這個人竟然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讓人在最脆弱的臉上轟上一拳的?他沒有事嗎?那怎麼可能?黑臉的陳偏將他的拳頭可以碎石斷梁,氣力可以輕易就使兩頭蠻牛分離,可是竟然無法打傷一個看起來柔弱書生一般的古怪小子?
黑臉偏將也驚呆了,他很清楚自己剛才用了多少氣力,九成九,幾乎毫無保留了,可是在那樣的一拳之下,麵前這個年青人還能牛屁哄哄地跟自己要更大力一點,要自己往死裏打,他,他還是人嗎?
白衣女子也吃驚不小,不過雖然之前就看過聽過趙盤跟她說起太多吃驚的東西,所以,現在心態還算好,稍稍就反應過來了,雖然讓人打了一拳有些替他心痛,可是一看他沒事,又有些歡喜和得意。原來他並不是一個百無一用的弱書生,而是一個真正的高手。
“媽的!嚇鬼啊!”黑臉偏將聽到趙盤的挑釁,大怒,暴跳如雷,他動起全身的勁力,重拳出擊,將吃奶的氣力也用上了,重重地轟向趙盤的臉。
打,憑什麼不反手的肉靶子也不打呢?自己打不過,身後還有巨鹿侯,他的功力比自己好上十倍不止,自己打不過還有他,怕什麼?黑臉偏將有所依持,出手格外放心,這一拳,他毫無保留,用上了十二成的功力,用苦練二十多年的‘破山拳’最大的殺招,‘天崩地裂’!
“轟……”這一聲巨響不是轟在趙盤臉上的聲音,而是趙盤拳頭轟在黑臉偏將身上的震響。趙盤的拳頭深深地轟入黑臉偏將的胸膛之內,將那個巨大的胸膛整個轟凹下去一大片,有些森森的白骨還張牙舞爪地破體而出。趙盤看著手上這個眼睛已經翻白的黑臉偏將,搖了搖頭,教訓道:“做人千萬不要貪,否則是要吃大虧的。”
他將黑臉偏將整個舉起來往自己膝上一砸,那個高大的黑臉偏將腰身頓時折成兩截,全身的骨頭發出一陣的怪響,如一棵枯樹讓大風刮倒向地麵時發出的沉悶聲音。
趙穆飛身而出,他一看事情不對勁,想搶回黑臉偏將,可是已經太遲,等他撲到趙盤的麵前,那個黑臉偏將全身上下相信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骨頭了。趙盤將手上的黑臉偏將一甩,扔給悲憤欲絕的趙穆道:“還你了。雖然直說很得罪人,不過老實說,這個玩具,不,你這個部體不怎麼結實。”
趙穆一看手中的黑臉偏將全身筋骨盡碎,手足折斷,可是偏偏還活著,還極其痛苦地活著,眼睛不由赤紅了,他發狂地吼道:“啊……好辣的手段!你……你竟然……”趙穆生氣得說不出話來,可是黑臉偏將卻能,他掙紮著,艱難地道:“快…給…給我一個……痛快!”
“不!”趙穆氣得睚眥欲裂,可是又悲傷莫名,他知道給黑臉偏將一個痛快是最合適的,可是他無法當著所有部下的麵來做,他忍住極大的怒氣,啞著嗓子道:“不,老陳,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那個高瘦偏將看了,飛身近前,咬著牙對黑臉偏將道:“大哥,你先走一步,兄弟馬上就來。”他拔刀在手,一刀揮下,砍開了黑臉偏將的喉嚨,一股黑血噴灑而出,如決堤之洪……那個黑臉偏將眼睛一翻白,全身微微抽搐一下,頓時解脫了。
高瘦偏將持著血淋淋的刀,看著麵前不遠的趙盤陰沉沉地道:“你記住,是你害死我大哥的,我一輩子也不會忘,我發誓,一定會千萬倍還回給你的。”
“是誰殺了他還真不好說。”趙盤聽了,眉毛也不動一根,淡淡地道:“就當是我殺的吧。如果你把那帶血的刀給我,那人證物證就俱全了。”
“好。”趙穆怒極,反笑。他將手中的黑臉偏將的屍體交給高瘦偏將,大步上前,迫向趙盤,全身氣勁提升至極限,吼道:“你玩那麼多心機不過是想激我一戰罷了,好,我便與你一戰,不死不休!”
“你明白就最好了。”趙盤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