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雨軒變得很少說話,除非必要,他一句都不肯再說,如同一頭沉默的不知苦累的牛,不過短短的一個月,他已跟之前的那個步雨軒判若兩人,勞累和風吹日曬讓他變得又瘦又黑,看上去,倒像是在一個月間瘋長了十歲。
餘清婉也沉默了很多,她本以為,完成了心願,她終於可以大笑出聲,可是,自從那天在街上看到步雨軒的落魄相,她的心卻突然的揪緊了。
人生若隻如初見。
她突然又想起這句話來,心裏的悲傷無以複加。
餘剛的婚禮在初冬時舉行,很盛大的婚禮,鞭炮聲此起彼伏,原來的步家,現在的餘家,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餘清婉忙活了一陣,等到新娘開始敬酒時,她悄悄的躲到了角落裏。
那個角落,在步家時,她經常躲在裏麵,那是個小小的閣樓,裏麵什麼東西也沒有,但是,卻可以看見天上的雲彩,到了晚上,可以看到星星和月亮那麼近,仿佛就在手邊,伸手就可以摘下。
有時受了委曲,她便會躲到這裏,後來有一次被步雨軒發現了,他便時常陪著她在這裏看星星,說些寬慰她的話。
餘清婉在那裏做了很久,心裏的恨和愛,就那麼交織在一起,在她的心裏浮浮沉沉,以至於到最後,她竟然分不清楚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
這次婚禮,餘清婉沒有想到,劉允也來了。
看到他,她衝他笑笑,說:“對不起。”
“對不起?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因為,我利用了你兩次,每次都讓你鼻青臉腫。”餘清婉坦白說。
“可是,我覺得很幸福,能被你利用,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劉允盯著她的眼睛說。
除了微笑以對,餘清婉再也說不出別的話。
除了劉允,還有季平。
自從餘剛結婚之後,餘母就一直欺盼著她與季平能走到一起,連季嬸也是如此。
好像是眾望所歸,可是,餘清婉卻始終做不到。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隻是有些魂不守舍,直到有一天,周雲說:“你是不是,想原諒他?”
餘清婉這才驚覺,她愣愣的看著周雲。
“你終歸是個善良的女孩子,可是,雲姨勸你一句,不要去做東坡先生,狼在落難時確實很可憐,可他終究是一頭狼。”
“步宇通是不是一頭狼?”餘清婉問她。
周雲笑起來,“他當然是,所以,步氏不會再是他的,我也根本就沒打算再相信他,或者,再與他重溫舊夢,清婉,我沒有那麼傻,這麼汙濁的一個男人,我不會要的,他如果是假意和吳娟離婚,以此達到重振步氏的目的,我不會要了,可是,如果他真的為了錢財而拋棄吳娟,我也同樣的不會要他,步氏,我決定賣掉了。”周雲說。
餘清婉驚呆了。
“我以為,”她吞吞吐吐的說。
“你以為,我真的是要和他重溫舊情嗎?”周雲笑了笑,目光轉向了窗外,“這麼久了,我的心,早已經是如死灰一般,永遠不可複燃。”
餘清婉低下頭。
“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心會怎麼樣,可是,雲姨還是要奉勸你一句,現在在你身邊的這兩個男人,就很好,選擇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會錯,步雨軒,是一個軟弱的男人,或許,他也曾愛過你,可是,他的軟弱永遠會害了你。”
餘清婉震驚的看著周雲。
“雲姨言盡於此,清婉,等處理步氏的事,我就要走了。”
“走?你要去哪裏?”餘清婉驚問。
“四處遊走吧,”周雲歎息了一聲,“這些年,我一直活在仇恨之中,真的覺得,非常的累,為了報仇,我強迫自己變得強大,更強大,我的生意做得那麼大,可是,我的心裏,卻是說不出的空虛寂寞,其實,我本來也並不是這樣的人,我本來,也不過是個貪玩又任性的女孩子,現實,真的是把人逼到完全相反的一麵,”周雲的歎息聲一層連著一層,“這回,我總算輕鬆了,到處走一走,玩一玩,也是我年輕時的一個心願,隻是,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我的服裝公司,就要委托你全權處理了。”
“我,我能行嗎?”餘清婉突感肩上責任重大。
“你行的,清婉,你要記得,你已經重生了。”周雲微笑著說。
步宇通在周雲宣布步氏將轉賣給劉氏時突然中風癱瘓。
餘清婉打電話讓步雨軒把他接了回去,送進醫院治療,住院費倒是相當的龐大,周雲遲疑了半天,還是留下一筆錢來。
“我原本不想留的,因為他不配,可是,”後麵的話她沒有再說下去,她轉身倨傲的走了,吳娟握著那筆錢,眼淚突然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