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昊天下手極重,左右開弓,沒有停歇。很快的,他的雙臉頰就紅腫了起來,巴掌的印痕清晰可見。又打了幾個來回,楊昊天的嘴角邊開始慢慢滲出了粘稠的血液,順著麵頰緩緩地流了下來。
三太太原先聽著清晰響亮的掌嘴的聲音,看著楊昊天緊閉著雙眼承受著這種自虐的行為給他自己所帶來的痛苦,心裏泛起了一絲解恨般的快意,她心理中病態的一麵似乎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可是當她看到楊昊天嘴角邊流淌著的鮮血的時候,她的心理開始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她開始變得不忍心,甚至是為之心痛了。終於,她再也承受不了這種心靈的折磨,斷然喊了一聲:
“夠了!”
這個聲音竟然比之前三太太說過的所有話的聲音音量都要大許多,讓已經被自己抽打得有些恍惚的楊昊天也不由得為之一震,整個人清醒了過來,一直機械般的運動著的雙手,也由於三太太這一喝,而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頓了一頓之後,楊昊天的大腦才終於跟上了他的動作。他知道,剛才三太太確乎是讓他不要再打了。楊昊天絕不是自虐狂,能夠擺脫這種肉體上的疼痛,楊昊天自然樂意為之。其時他的雙頰早已腫了一圈,整張臉看上去又胖又紅,嘴角邊還殘存著黑紅色的血液,雖然不再往下流淌了,可是掛在那裏的血液尚未幹透,整個人看上去又顯得狼狽不堪,甚至比之方才有過之而無不及。事實上楊昊天紅腫的地方並非隻有雙臉頰,還有他的一雙手掌心。用力地抽打自己的臉的同時,反作用力也在楊昊天的手掌中留下了暫時的記號。此刻楊昊天雙手下垂,又恢複了原先靜靜地跪著的模樣,隻是臉上一陣又一陣火辣辣的感覺,說不出那到底算是疼,還是不疼。嘴角邊的血跡,楊昊天也不敢抹去,在他看來,此時此刻最明智的選擇,就是跪在那裏別動彈,以不變應萬變,免得再招惹餘怒未消的三太太。
三太太喊住了楊昊天之後,心裏即刻就有些後悔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突然心軟,如此一來,楊昊天根本沒有得到足夠的教訓,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懲罰力度不夠,楊昊天得不到足夠的教訓,他就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後怕,也就難保以後他都能夠服服帖帖。事實上每一次對楊昊天的懲罰,三太太都是在極端矛盾糾結的心理中度過的,心狠和心軟在此刻仿佛中間隻隔了一層薄薄的窗戶紙,輕輕一捅就破了。不過,既然自己已經出聲喊了停止了,自然沒有再出爾反爾的道理;三太太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此刻雙麵紅腫,嘴角流血的楊昊天,那股子藏匿在心中的軟意終究還是占了上風——三太太到底不想再讓他受皮肉之苦了。心裏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對著那個虛無縹緲的影子暗暗罵了一句,隨即冷冰冰的聲音又從三太太的口中鑽了出來,直鑽進楊昊天的耳朵裏:
“你在這裏好好待著,沒我的吩咐不許起來!”
這個命令毫無疑問,那就是要讓楊昊天罰跪了。不過這句話聽在楊昊天的耳朵裏,卻顯得莫名的悅耳動聽,讓楊昊天的心一下子鬆懈了下來。根據以往的受罰經驗,楊昊天可以百分之百確定,此刻的三太太一定是打算放過自己了。因為如果三太太還在計劃著讓自己接受其他形式的懲罰的話,她是不會說出這句話的。換而言之,就是每一次接受三太太對自己的懲罰的時候,楊昊天從來都是以被罰跪作為受罰的結束方式的。至於罰跪的時間,或短或長,總得等著離開之後的三太太什麼時候再想起這件事情來;不過最長也不會超過一天的,無論如何,至少三太太晚上回房間休息的時候,總會看見跪在自己房間裏的楊昊天的。長跪雖然會讓楊昊天雙腿酸麻不堪,但總要比受皮肉之苦好得多了。
三太太從沙發上站起來了;她開始邁開步伐往房門口的方向走去。楊昊天目測了一下三太太行走的路線,跪著向後麵挪了一挪,騰出了一條較為寬敞的通道,讓三太太能夠不需要側身踮腳,就可以從容的經過自己的身邊,離開這個房間。
隻是楊昊天這一挪,動作雖然細小輕微,卻依然引起了三太太的注意。原本三太太便已經走到他的身旁了,此刻卻停了下來,看向了楊昊天,心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楊昊天雖然跪在那兒,低垂著頭,看不見三太太的臉,但是至少他看得見三太太的腿腳,發現三太太在自己的身旁站穩了腳跟,楊昊天想也不用想便明白,三太太此刻一定正盯著自己看,想必是自己的動作引起了三太太新一輪的注意。楊昊天心中暗自懊悔,方才明明神智清楚,也一直恪守著絕不亂動的法則,可卻依然在最後一刻沒有堅守住這條黃金定律,看樣子,自己說不定又要跳一次火坑了。隻是不知道,三太太新一輪的打擊會是如何?是打手板,還是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