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王氏這邊主仆情深,田婆子感動之餘竟潸然淚下,裴秀容那邊好不容易在佛雲寺安頓下來,寺裏便有個小和尚領了一位熟人過來。
“這位香客,有人來尋你,說是有要緊事。”
正打算用膳的裴秀容一愣,“有勞小師傅了,春杏,快將人請進來。”
那小師傅對著裴秀容拜了拜,轉過身喚了來人進門,裴秀容定睛看去,卻是一個眼生的小童。
“川柏見過裴大姑娘。”
“快請坐,”裴秀容起身招呼,“不知你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川柏此次過來,乃是得了我師兄八角的吩咐。聽聞今晨貴府請了我師父給裴小少爺診治,如果我師父所料不錯,裴小少爺乃是得了水痘,師父怕您擔心,原是打算讓我師兄過來一趟,隻是小少爺的病來勢洶洶,我師兄一時抽不開身,這才使喚我過來同姑娘說一聲。”
裴秀容驀地起身,走到川柏麵前鄭重的拜了拜,“勞煩川柏弟弟跑這一趟,裴先生待我與我兄弟的恩情秀容永世難忘。”
“姑娘客氣了,醫者仁心,這本就是我們該做的。”
“你這般急著過來,想必是還沒有用過膳吧,我這裏粗茶淡飯雖然寒酸了些,卻是可以填飽肚子。”
“有勞裴姑娘掛念,隻是醫館那邊還需要人看顧,川柏就不多留了。”
裴秀容將川柏送出一段路,“今日榮先生的恩情,秀容銘記在心,他日但凡先生有需要之處,秀容必定義不容辭。”
“裴姑娘放心,川柏必定代為傳達。”
送別川柏,裴秀容已是出了一身冷汗,幾個大丫鬟圍過來,皆是一臉擔憂,“姑娘,這可如何是好?”
裴秀容當機立斷,“收拾東西,咱們馬上下山!”
“姑娘,”夏竹勸阻道,“奴婢知您惦記小少爺的身體,可是這會兒天都黑了,此處山勢陡峭,便是您付了錢,也少有人願意下山啊。”
佛雲寺依山而建,山勢凶險,若要到此燒香拜佛,光是登山就要花費上一個時辰。不過也正因如此,但凡誠心求佛之人,首選之地便是佛雲寺,佛雲寺也因此名聲大噪。
隻是如今這般處境,想要冒黑下山卻是十分危險的。
“是啊姑娘,”春杏也在一旁勸道,“這會兒下山未免太過危險,何況咱們此行來的又都是女兒家,便是下了山,也難免會被惡人盯上。倒不如咱們明日一早去請了人來,天一亮便下山,總是能安穩些。”
裴秀容長歎一聲,“我又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我擔心廉兒,好好地怎就染上水痘了呢?王氏如今有了身孕,哪裏還有功夫想著廉兒,怕是能推就推。父親一向粗心,府中的下人又皆是聽王氏左右,我真怕廉兒他有什麼不測。”
“姑娘且寬心,縱然王氏有孕,可是懷胎十月,孩子一天沒生下來,她就不敢對小少爺做什麼。何況她便是再心狠手辣,難不成就不怕腹中胎兒遭了報應?”夏竹在一旁曉之以理,“老爺和大少爺都是凡事不管的性子,小少爺如今全指著您,若是您出了什麼意外,那小少爺才真是孤立無援。姑娘,您聽奴婢一句勸,隻要您好好的,沒人敢動小少爺分毫。”
“是我著相了。”裴秀容喃喃道,“你們都過來,先用了膳,然後即刻收拾行李,待到明天天一亮,咱們就下山。”
見她終於想通,幾個大丫鬟目露喜意,連忙應聲道,“是,姑娘放心!”
第二天清晨,主仆幾人早早起身,欲尋一架下山的馬車,隻是這時天剛微微亮,上山的馬車寥寥無幾,好不容易尋到一架,春杏剛要上前,突然從一側跑過來一個一身嫩綠衣裳的丫鬟,經過春杏身旁時,還狠狠撞了她一下。
沒等幾人反應過來,那丫鬟已是將一包碎銀子遞到了車夫的手裏,“再過一個時辰,我家主子要下山,你且在此處候著。還有,若是敢磕著碰著我家主子,小心你的腦袋!”
這話說的毫不客氣,不過車夫也不惱,直接了錢,笑的憨憨的,“您放心,老張駕車十多年了,定不會驚擾您家的貴人。”
“哼,算你識相!”那丫鬟登時轉身,頭也不回的就要往前走。
“誒,你這人是怎麼回事?沒看到這裏有人在嗎!”冬雪叫住她,“也不知是誰家的丫鬟,這麼沒有教養!”
“喲,哪裏來的叫花子,也敢在這裏對本姑娘耀武揚威的!瞧你那一身窮酸樣,你知道我是誰嗎?”那丫鬟語帶譏諷,恨不得將主仆幾人貶低到地縫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