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什麼!”裴正肅下意識的反駁道,從未見過他這般疾言厲色,裴廉一時愣住了。
見小兒子被自己嚇到,裴正肅將他抱起來,“廉兒乖,再忍一忍,待會兒大夫過來了,請他給你瞧一瞧,吃上幾副湯藥,廉兒就又能活蹦亂跳了。”
“你爹爹說的對,”王氏在一旁狀似欣慰的看著父子二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都是妾身的錯,下人們過來說廉兒出了事,妾身就有些六神無主,還誤了老爺的正事,都是妾身不好。”
“這是什麼話,”見妻子這般依賴自己,裴正肅麵色一柔,若不是礙於小兒子還在,恐怕他下一刻就要將人擁入懷中了。“你對廉兒的看重,我都明白,便是……也遠不及你。”
正說著,裴廉看了看紅著眼睛的王氏,“母親,不哭,有廉兒在呢。”
稚子天真,裴廉一番話讓夫妻兩個一齊笑出聲來,“真是個機靈鬼!”王氏笑著刮了刮裴廉的鼻子,裴正肅則懷抱幼子,滿眼柔情的看著她。
又過了一刻鍾,派出去的下人終於回來了,跟在他身後的是素來與裴府交情深厚的榮大夫,當初裴秀容的母親、祖母生病,都是請他過府診治,算是看著裴秀容和裴廉長大的。
說起來,對於王氏的做派,榮大夫素來不喜,隻是聽說裴廉一早便鬧了起來,擔心有什麼事,方才走了這一趟。
發現過府的是榮大夫,王氏頗為隱晦的瞪了一眼派出去的下人,見那人受驚似的縮了縮脖子,方才轉過身來,一臉著急的拉著榮大夫說話。
“榮先生,您可算是來了,廉兒今兒也不知是怎麼了,一直哭個不停,簡直叫人嚇壞了,您還是快去瞧瞧吧。”
裴正肅也對著榮大夫拜了拜,“稚子無辜,有勞榮大夫走這一遭了。”
“無妨,治病救人,本就是老夫義不容辭之事。”
榮大夫走進裏間,這會兒裴廉哭得累了,正躺在榻上昏昏欲睡,似乎是身上有些發癢,時不時還是伸手抓一抓。
看見裴廉如此,榮大夫連忙過去仔細查看,這一看,他的臉色便越發凝重。
過了大約一刻鍾的功夫,榮大夫腳步沉重的走了出來,剛一露麵,便鄭重其事的對著裴正肅拜了拜,“如果老夫預料不錯,貴府少爺患的恐怕是水痘。”
“什麼!?”王氏大驚失色,下意識的尖叫出聲,許是太過震驚,她一時忘了掩飾自己,聲音聽起來尖銳且刺耳,然而裴正肅此刻正一臉擔憂,因此也就忽視了妻子的異常。
“榮先生,晚輩也算是同您結交多年,您說實話,廉兒他,到底怎麼樣?”
榮大夫捋了捋胡子,歎了一口氣,“貴府少爺的病來的突然,具體情況還要待老夫繼續診治後再做定論。如今當務之急是先將小少爺與府上眾人隔離開,這水痘雖然不致命,卻也是會傳染人的。”
見榮大夫眉頭緊皺,裴正肅對著榮大夫拜了又拜,“晚輩不才,這水痘一事之前也隻是聽人說過,如今幼子患病,具體怎麼診治,還有府上的人該如何行事,還請先生指點一番。”
見裴正肅不曾像王氏一般,明麵上裝作一副關心裴廉的模樣,聽說他患了水痘以後卻恨不得離得遠遠的,反倒是認真請教醫治的法子,榮大夫也算是鬆了一口氣——雖然說水痘不是什麼大病,可若是醫治不當,容貌有了不妥,也不是什麼好事。
“裴大人一番慈父心腸,真是讓老夫感慨不已。大人放心,老夫定會全力醫治,隻是小少爺尚且年幼,還是應該留人在身邊照料著,不然若是半夜發熱無人看護,病情加重就不妥了。”
“這是自然,榮大夫且放心,晚輩這就尋人來。”裴正肅信誓旦旦的承諾道,然而當他將目光轉向自己的妻子,卻發現她的眼神有些遊移,“夫人……”
見裴正肅看過來,王氏身邊的田婆子忽然道,“老爺,小少爺患了病,身邊正是缺人之際,隻是您有所不知,夫人這幾日身上便是不爽利,怕您擔心,才一直瞞著。老奴是看著夫人長大的,您不知道夫人這幾日有多難熬,老奴真怕夫人有個三長兩短的……”
田婆子情緒越發的激動,好像是王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竟然嗚嗚哭了起來。都是內宅之事,榮大夫不便摻和,索性退了出去,叫來身邊跟著的藥童,“八角啊,你去打聽一下這裴府的大姑娘現在何處,無論人在不在府上,得了消息就立刻回來。”
八角得了令,轉頭就跑了出去,反倒是榮大夫,剛鬆了口氣,便聽見裴正肅有些猶豫的喚道,“榮大夫,還要勞煩你替內人診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