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兒莊戰場
萬鎮長帶著眾鄉勇幫助國民軍清理戰場,有抬擔架的,有推大頭車子的,有牽著毛驢的,還有背著藥箱的,都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隻見殘牆斷壁間,橫七豎八地躺著些屍首,有赤膊上身的,手裏還緊握著大刀,刀片上的血跡都凝固了,子彈打穿背部,血窟窿還在冒著血沫;有身穿軍裝的,也大都殘破不堪,不是被大刀砍破,就是被刺刀穿透,還有被炮火燒毀,鮮血染紅衣服。無不麵目猙獰,傷痕累累,血跡斑斑;還有臥著的、重疊的,分不清是敵是我。炮火摧毀的房屋不計其數,磚頭瓦塊,遍地都是,滿目淒慘,一片廢墟,沒燒盡的粱頭、木棒還在冒著黑煙,甚至發出微弱的火苗。
村民們陸續返回莊裏,見原來的一家家房屋如今都被炮火摧毀,牆倒屋塌,變成了一片廢墟。人人無家可歸,便都聚在一起,哀歎著,怒罵著。
萬鎮長頭上戴著一頂圓帽,額前用一張黃紙遮擋住發紅的眼睛,滿臉疲憊,一隻手臂支撐在後腰上,硬是堅持著。
張錦海站在萬鎮長身邊,看著眼前悲壯慘烈的戰爭場麵,兩眼通紅而又無奈。
大翠攙著萬夫人;二翠陪著婆婆金夫人;自從劉黑子戰死以後,紅燈籠擔心蓮花想不開,一直跟在身邊勸慰;實在不敢看眼前的血腥場麵,都站在萬鎮長身後,不住地擦著眼淚,唏噓歎息。
街道邊,更多的婦女各自摟著自家的孩子,轉過臉去。
天賜和幾個膽壯的中年男人在前邊的廢墟間搬動屍體,掩蓋血跡。
天賜搜尋到一台石磨邊,狹窄的磨道裏竟然蜷曲著四五具屍體,一個壓著一個,最底下的一個,一條腿斜伸出來,鞋都掉了,赤著腳,腳不大,倒是很白淨,腳麵上還粘附著魚鱗狀的血片,血跡已經幹了,兩隻手還死死抱住壓在身上的日本士兵;日兵的後腦上血肉模糊;第三個是被刺刀穿透後背,三八大蓋槍杆還斜立在身上;另一個日兵,倒在一邊,腦袋被削去了半個。看樣子,這幾個死者,生前必是經過一番舍身拚命,殘酷搏鬥。天賜看著這些,抬腳踢開最上麵日本士兵的屍體,露出下麵的屍首,下身穿著大腰粗布黑褲、農家黑鞋,腳上穿著襪子漏著腳後跟。天賜不由得瞪大眼睛,不顧一切地翻過屍首來,竟然是趙大頭臃腫的臉,碩大的腦袋,
天賜頓時驚叫起來:蓮花快來,你爹在這裏!
爹---,爹---。蓮花不顧血腥,跌跌撞撞地跑來,大聲喊著,一下子跪到在爹身邊,伸手就去鼻口處探摸氣息。
萬鎮長和張錦海等眾人隨後趕來。
張錦海:既然發現了趙大哥的屍首,蓮花娘也不會太遠,快找找。
天賜已經掀開剩下的屍體,最底下的果真就是蓮花娘---趙嬤嬤。
娘---,爹---蓮花撲在趙嬤嬤的身上,一隻手觸摸著娘的臉,另一隻手拉著爹的手,悲哀痛哭。
萬鎮長和張錦海,相對唏噓。
萬夫人和大翠看了一眼,轉過臉去。
金夫人由二翠扶著,流著淚:造孽喲,造孽!
紅燈籠也眼含淚水。
天賜帶著護路隊和船夫白天幫助維護浮橋,夜裏修築工事。日軍阪田大隊富榮大佐派米十和趙龍前去刺探國軍防務,被天賜的遊擊隊俘獲,米十卻僥幸逃脫。
張錦海帶領遊擊隊協助戰鬥。趙大頭,劉黑子等地方土匪武裝也積極參與配合。
對於如何處置趙龍的問題上,天賜一直不知道趙龍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主張處以極刑,紅燈籠拚命護住,此時,方將實情相告,張天賜突然獲悉內情,極度痛苦,但還是大義滅親,提著槍要親手將兒子趙龍擊斃,卻被紅燈籠私下放走,為此,紅燈籠和天賜大鬧一場。
趙龍假裝反悔,答應戴罪立功,卻帶著日兵於夜晚繞過小道前來偷襲,紅燈籠和大翠為掩護眾人撤退,拿著手榴彈拚命阻止趙龍及日兵前進,日兵軍官富榮大佐用刺刀刺傷紅燈籠和大翠。紅燈籠抱住趙龍拉響了手榴彈,同歸於盡,天賜帶領遊擊隊和正規軍及時趕到全殲日兵。大翠受傷獲救。
4月6日,李宗仁將軍下達總攻擊令,正麵戰場上的國軍全麵反攻。
日軍狼狽逃竄,僅有少數殘兵逃回棗莊,收縮兵力,龜縮在兵營裏等待援兵不敢再戰。
米家礦。
米十和崔廣樹正躺在煙炕上,吞雲吐霧。
杜把頭徑直跑進來:米爺,崔爺,喚小的來,有何吩咐?
米十手端著煙槍,眯縫著雙眼說:告訴你手下的幾位弟兄,嚴密監視金銘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有什麼異常舉動,馬上報告。
杜把頭邀功說:爺,您就放心吧,一直盯得緊著呐。
米十:那就好,去吧,回去給我緊緊盯住。
杜把頭答應而退。
中興公司。
總經理室內一片混亂,桌椅、茶幾、地板上,到處都堆積著散亂的紙張,有帳頁、記錄、稿紙、文件以及圖紙等。
王管家蹲在牆角,麵前看著臉盆當作火盆,火盆邊放著尺把厚的一摞紙張,取出一張張紙放在火焰上燒著,黃色的火焰在麵前不時地跳躍著。
金銘站在牆壁前,麵對著梁充裕,張主事,李朝相三個礦區的主事正在緊急布置任務。身後牆壁上張貼著那幾張牛皮紙手工繪圖,“中興公司遠景發展規劃圖”,“一號礦區井下煤層分布及開采圖” ,“二號礦區井下煤層分布及開采圖”,“三號礦區井下煤層分布及開采圖”,特別顯眼。
金銘對三人說:據南京董事會發來的情報,日寇不甘心在台兒莊戰役的失敗,正從濟南、兗州、滕縣、臨沂加緊調兵遣將,國民政府準備放棄徐州,台兒莊即將淪陷,現在召集你們三個前來,主要是商議一下如何處理煤礦事宜。趁著棗莊日兵較少無暇顧及礦區的難得機會,決定炸掉礦井,以免資助日寇,不利抗戰。
梁充裕問道:炸掉煤礦,是上麵董事會的意思?。
金銘:不,是我個人主張。打過電話請示董事會,董事會反對炸掉煤礦。而我堅決主張炸掉,免得資助敵人。諸位以為如何。
梁充裕率先響應道:對對,就是一塊煤矸子石也不能留給小日本。
張主事和李朝相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道:嘛時間炸?請明示。
金銘側過身子,指著身後牆上的三個礦區煤層分布圖,說:先用少許炸藥炸毀坑道,然後集中炸藥,用罐籠吊在礦井的上半部分,確保井口夷為平地。今夜子時,鍋爐房拉響十二響笛聲為號,方圓二十裏都能聽到,三個礦區同時點燃導火索。你們三位回去後,馬上組織礦警清理現場,嚴加警戒,挑選得力可靠的爆破班人員立即實施,記住啦?
三個主事決心說:記住了,保證炸為平地。
金銘依次看看三位主事,目光中包含著鼓勵、信任、無奈、傷感,還有破釜沉舟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