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府。
祀堂裏,金老爺正對著窯神爺磕頭,車夫老錢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老爺,不好了,鬼子進城了,封住了城門,隻準進,不準出!
金老爺的手還是抖了一下,不過還是規規矩矩地磕過最後一個頭,慢慢地站起來。
車夫老錢走向前,扶著老爺:老爺,怎麼辦?
金老爺:不讓走就不走,我一個糟老頭子,豈能怕這些小鬼子!
車夫老錢:嗯,不怕咱倒是不怕,可門口的車子---
金老爺:快去趕回馬棚,先避避風頭再說!
車夫老錢:是,老爺,我就去!
金老爺看著車夫老錢的背影,眉頭皺了幾皺。
老、老爺,日本人進家來了!車夫老錢驚慌地跑進來,一邊用後背把房門頂上一邊報告。
金老爺穩了穩神,鎮靜說:啥大驚小怪的,慌嘛?日本人怎麼了?不招他,不惹他,還能平白無故地吃人不成!
車夫老錢:不是老爺---
金老爺愣怔間,車夫老錢話沒說完,房門被砰然踹開,跳進四個日本兵,個個端著上了刺刀的長槍對著二人。
金老爺迎上前去:在下金---
八嘎!日本兵沒等老人介紹完,對著金老爺就是一槍托。
金老爺一側頭,槍托砸在肩膀上,悶哼一聲,打倒在地。
車夫老錢不顧一切地撲在老爺身上,用身子護住老爺,哀求道:軍爺,要打打我,我是個下人,他是俺東家。
日本兵反而倒不打了,用槍指著二人。
其他三名日兵開始翻箱倒櫃地一陣亂翻,見有值錢的東西隨手裝進衣袋。
一名日兵翻出一壇好酒來,打開泥蓋,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知道是壇好酒,便仰起脖子猛喝了一口,咂吧咂吧嘴唇:要西,要西!
日本兵搶夠了東西,便丟下二人,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車夫老錢偷眼看看,確信日兵走遠了,才回過頭來,對老爺說:老爺,鬼子走了!你沒事吧?
金老爺長歎一聲:唉,到底是上了年紀,怎麼這麼不撐打?!
車夫老錢:老爺,這是窯神爺保佑您平安無事,聽鄰居老王說,日本兵凶殘著呐,從西門進城的時候,奸殺了十多名沒跑脫的姑娘小姐!
金老爺:真是一夥十惡不赦的凶徒!
台兒莊北門。
萬鎮長陪著王振團長正沿著城牆檢查,來到北門,見燕家掌門帶著工匠正在忙著加固城牆。
燕家掌門迎上來:王團長,萬老弟,檢驗一下,看合格不?
王團長走到新修城牆處,用手試了試,滿意說:不錯,很堅固!燕兄辛苦!
燕家掌門:都是為國家,我等隻是流汗,可你帶著弟兄卻要拚命!
王團長:既然做了職業軍人,流血拚命在所難免!有你和萬兄這樣的地方豪傑大力支持,就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絕無怨言!
萬鎮長:王長官,你放心,有嘛要求,隻要地方上能做到,燕、尤、趙、萬四大家,定會竭力支持!
王團長:已經很麻煩你們了,不打贏小鬼子,也對不起眾位好漢!哈哈!
萬鎮長:咱再看看戰壕挖的怎麼樣?
王團長:看看去!燕兄,告辭!
燕家掌門:好,好。
萬鎮長和王振團長離開北門,一直向野外走去。
野外,一條戰壕已經成型,壕溝裏,一夥軍人和百姓正拿著洋鎬和鐵鍁刨土挖溝。
萬鎮長和王振團長沿著戰壕一邊行走,一邊聊天。
王團長:經過這幾天和貴莊上的人士接觸,不論是普通百姓,還是社會賢達,真是熱情好客,豁達開朗!
萬鎮長:王長官過獎了!
王團長:我不是虛誇,我是深有體會的,我的部隊裏,就有幾個山東兵,真不愧為孔子後裔,禮儀之邦!
萬鎮長:別的不說,山東人熱情好客,倒是真的。
王團長:《水滸傳》裏一百單八將,是寫山東的吧,個個豪爽、俠義,大塊吃肉,大碗喝酒,跨馬攜劍走江湖,快意恩仇,不是一個‘義’能概括了的吧!
萬鎮長:那是,那是!
王團長:山東人忠義。曆次戰爭都有山東兵在浴血奮戰,遠的如三國時期的青州兵,近的如甲午海戰,足跡踏遍大江南北,忠義二字構築了山東人生生不息的本質,一旦認準了,就會忠誠有加,不會有絲毫懈怠。
萬鎮長:山東人實在,台兒莊人更實在,嗬嗬!
王團長:聽說本地有個好劇---拉魂腔是吧,當地百姓幾乎人人都能來上幾句!
萬鎮長:不錯,拉魂腔就是根據運河號子演變來的。俺這些跑船的,就是直爽,沒那麼多花花腸子,說話不會拐彎,直來直去的,被人稱為直筒子,易得罪人。
王團長:恕我直言,忠義需選對方向,實在極易遭人暗算,尊禮可能墨守陳規,守諾必然欠缺變通,重情容易感情用事。需知,任何事物都是相輔相成的,性格也是這樣。
萬鎮長:嗬嗬,你對研究的透徹。
王團長:別看和你認識的時間短暫,從你身上就能看出許多特點來!
萬鎮長:你就別虛誇我了,還是去看看運河浮橋搭建的怎麼樣了?
王團長:我可不是虛誇你,說的是實話。
萬鎮長:切不論你說的是實話還是虛話,反正,抗日衛國,台兒莊人是沒說的,定會竭盡全力!
王團長:那是,那是!
三義堂藥房
張錦海,天賜,順子,疙瘩等幾名骨幹圍坐在桌子周圍,桌子上放了張抓藥用的草紙。
張錦海手拿毛筆,一邊畫,一邊說:這是棗莊,這是台兒莊和大運河,中間夾著嶧縣縣城。3月18日,日軍磯穀師團瀨穀支隊攻陷滕縣後,當晚攻占臨城,以一部沿津浦線南下,於20日攻占韓莊,企圖直犯徐州,遭到布防於運河沿線的國軍第52軍鄭洞國第2師的阻擊;另一部福榮大佐的第63聯隊,於18日攻占棗莊,20日攻占嶧縣城,矛頭直指台兒莊。企圖渡過大運河,繞攻國軍身後,同時將徐州包圍。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關於台兒莊戰役的意圖和部署是,以擅長固守的原西北軍孫連仲部防守台兒莊運河一線,一方麵防堵日軍進窺徐州,一方麵將驕狂冒進的磯穀師團吸引到嶧縣南部地區,而後以隱藏於嶧縣東北山區的湯恩伯第20軍團拊敵側背,加以聚殲。日軍的作戰意圖是:“確保韓莊、台兒莊一線,並警備臨城、嶧縣,同時用盡可能多的兵力向沂州方麵突擊,協助第5師團戰鬥。”
天賜默默地看著簡易的地圖,陷入沉思中。
順子一開始看不懂地圖,經過解釋,方才明白,感慨說:哎呀,這麼多的線路攪和在一起,亂如麻線,經你這麼一畫,原來圓圈代表地名,箭頭代表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