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兒莊碼頭。
貨場的後麵牙行騰出了一間屋子,門口掛了一塊牌子,牌子上寫著“中興公司船舶運輸處”
順子和幾個船主要起錨開船,前來向天賜辭別,天賜送到門口,站在牌子前。
順子解開上衣的紐扣,扯起衣襟不斷地扇風,抱怨道:今年這老天爺改常,好久沒下一滴子雨了,還這麼熱。
另一個年歲稍大的船主道:老天異常,必動刀槍,北伐軍也該打到北京了吧。
又一位船主道:真是的,要是再不下雨,河裏的水位越來越淺,這趟走船,還不一定能不能到達上海。
天賜抬頭看看天,發現天空萬裏無雲,太陽發出毒辣辣的光芒,沒奈何皺皺眉頭道:興風行雨是龍王的事,咱管不了那麼多。上船吧,我這趟就不跟去了,要是有什麼緊急事情,拍個電報來,也花不了幾個錢。
順子等眾人道:放心吧,我們開船,回來見。
天賜向幾個人揮揮手道:回來見,處處留意,時時小心。
順子道:記住了,回去吧。
天賜看著幾個船主的身影都上了各自的船,又抬頭看看天空,才轉身回屋。
老河汊 。
又是一個豔陽天。
老河叉邊的垂楊柳在暖風中搖曳,河汊裏的水經過風吹日曬漸漸減少,露出很多灘塗,灘塗上那些淤泥被太陽曬得象幹瓦龜片一樣到處裂著縫隙。
幹燥的裂片上,小孩的短褲,褂子,鞋子,書包,胡亂放在幾處。水裏,小強等幾個半大的孩子正在洗澡,遊泳,打水仗,紮猛子。
小強站在齊胸深的水裏,向同伴招呼道:來,來,站到我這裏,和我站成一排,咱也學著大人比賽紮猛子,看誰紮得遠。
同伴答道:比就比,看誰是龍魁。
小強道:我喊一二三,就開始,不許耍賴。
同伴齊聲道:行。
小強道:拉鉤。
同伴道:拉鉤就拉鉤。
幾個同夥伸出手指,開始拉鉤,齊聲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拉過鉤後,眾人站成一排,小強發出口令道:一二三。
小強的話音剛落,眾少年稀裏嘩啦一陣水響,一頭紮進水裏,水麵上濺起少許水花,還有幾個露出屁股。
結果出來了,歲數最大的二罐紮得最遠,奪了第一。
二罐炫耀道:噢,我是龍魁。噢,龍魁是我。
小強等眾少年不服,道:再來,看這次。
二罐也道:再來就再來,難道還怕你不成。
第二次還是二罐第一。
二罐驕傲道:服吧?不服再來。
小強等不敢應戰,但嘴上不服氣道:你不是真龍魁,我爹才是真龍魁,敢和我爹比嗎。
同伴迎合道:對,敢和他爹比嗎?
二罐看眾同伴不服,隻好道:他是大人,我是小孩,大人和小孩不能比,回家告訴你爹,等我長大了,一定和他比。
小強道:說話算話。我到家就給我爹說。
二罐道:算話,就是我說的。
正在幾個人爭論不休互不服氣的時候,大翠找來了。
大翠站在岸上放衣服的地方,大聲道:我怎麼說放學也不回家,都在這裏玩水呐,都上來,快點回家吃飯,晚晌還要去學堂上學呐。
小強等同伴紛紛上岸,胡亂穿上短褲,手裏拎著褂子、書包、鞋子等,各自向各家跑去。
中興公司。
一輛快速行駛的軍車載著十多個士兵,在中興公司門前“嘎---”的一聲驟然刹住,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馬副官推開車門跳下車,車廂裏全副武裝的士兵也一個個爭先恐後地飛身跳下。
馬副官命令道:你們四個守住大門,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任何人進去!
四個士兵抬頭挺胸立正,異口同聲道:是!
馬副官向餘下的士兵做了個手勢,道:其他的,跟我來。
四個士兵一邊兩個把住大門,其他士兵跟在馬副官身後如狼似虎地向樓內撲去。
馬副官推開總經理室的門,徑直闖到金銘桌前,士兵站在走廊裏。
正在辦公的金銘看著馬副官滿臉冰霜地推門而入,身後還帶著士兵,大吃一驚,不由得站起身來道:馬副官,你們這是---?
馬副官把一紙公文拍在金銘麵前,口氣十分蠻橫地道:本官奉上司命令,前來執行公務,從即時起,查封中興公司的一切財產。
金銘來不及看公文,驚愕地道:馬副官,到底因為什麼?
馬副官表情嚴肅地道:看過公文就知道了
金銘飛快地掃了一眼公文,一手拎起公文紙張抖動,攤開另一隻手掌擺動,滿臉委屈地道:這---這是從何說起?
馬副官口氣稍緩道:金總經理,公文也看過了,簽字吧,讓兄弟回去也好交差,有話找我們俞署長去說吧。
金銘知道再多說也沒用,隻好拿起毛筆在公文上胡亂寫下自己的名字,把公文交給馬副官後,抬腳向門外走去。
馬副官手拿簽過字的公文,走出屋子,命令身後的士兵道:動手,封了!
士兵們拿出準備好的漿糊和封條,動作麻利地貼上封條,封條上寫著“南京國民軍事委員會 封 (章)
中興公司的員工被紛紛驅趕了出來,員工們個個莫名其妙,走出大門的時候才敢小聲議論。
甲:到底是怎麼了,說封就給封了?
乙:可能沒交款助軍吧?
丙:前幾天以助軍的名義不是主動上交了款項嗎,怎麼還找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