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1 / 3)

天明,萬鎮長帶著眾人趕到梧桐庵時,但見大殿已經是一片廢墟,覺慧法師自焚,屍骨無存,眾人無不唏噓讚歎。

運河北岸的河堰上,天賜和大翠跪在奶奶的墳前,舊墳已被挖開。

萬鎮長指揮眾人把老人的棺木放進墳穴。

大嘴李拿張葦席遮蓋住棺木,然後眯起眼睛,棺前棺後端詳了一番,才道:好了。

大嘴李吩咐天賜道:替你爹喊,讓你爺爺躲釘!

天賜跪著,眼看著爺爺的棺木,哭著喊道:爺爺---,躲釘!爺爺---,躲釘!

鐵匠抬起錘子把打製的鐵釘釘在棺木上。

大嘴李提醒道:喊你爺爺躲土!

天賜喊道:爺爺---,躲土!爺爺---,躲土!

幫忙的船工用鐵鍁鏟起黃土,灑在棺木上。

天賜燃起一搭搭的紙錢,喊道:爺爺---,拿錢!爺爺---,拿足錢!

天賜在心裏默默地祈禱:

爺爺,爺爺,拿足錢,

運河的水,流不完,

流到長江不回還。

爺爺,爺爺,拿足錢。

晃悠的船,沉不完。

船走千裏還回還。

新墳前,立起一塊木牌,木牌上寫著“張順 萬大慧合葬之墓”。白紙糊成的影步旗插在一邊。隨風飄揚。

天賜和大翠哭倒在地,夫人帶著二翠扶起大翠,勸慰道:“人死不能複生,還是回去吧。”當場的眾人見了,無不肅穆悲戚。

萬家大院。

安葬完老人。萬鎮長回到家裏,實在是累壞了,夫人請來大夫為丈夫把脈。大夫說,勞累過度,悲傷過甚,急火攻心,無大礙,開了付調理的方子,修養幾天,就好了,於是,開了方子,夫人命人按方抓藥,不提。

金銘來看萬鎮長。萬鎮長掙紮著起身。金銘按住,坐在床邊。

萬鎮長道:“鐵路修的怎麼樣了?”

金銘道:“還算順利,明年一定能通車開運。不過,前幾天張大人從天津發來電報,說是武昌士兵嘩變,推舉協統黎元洪和朝廷作對。朝廷已經啟用袁宮保世凱,帶兵前去鎮壓,結局難料,讓我小心謹慎,護好路礦。”

萬鎮長道:真是多事之秋,外強窺伺未絕,內亂肘腋又生,據此看來,清廷國祚未必能保長久,為國事家事計,也該加強護礦護路的兵丁訓練,以防土匪湖匪滋擾鬧事。

金銘道:“我已經打電報給上海的孫經理和張錦湖,再追加購買一批洋槍和彈藥,一旦定妥,馬上運來。”

天賜道:“要是有了洋槍洋炮,就更不怕土匪湖匪搗亂了。”

萬鎮長沉重地點點頭。

紅燈籠書寓。

紅燈籠坐在房間內,憑窗遠眺,看著窗外漫天飛舞的雪花在癡癡呆想。老鴇進屋來,紅燈籠都沒有發覺。

老鴇自言自語道:你說怪吧,我把手絹放哪裏去了?

老鴇尋找了一遍,並沒有發現要找的手絹,也沒聽到紅燈籠搭話,這才向紅燈籠看去,卻見紅燈籠目光呆滯,正坐在那裏呆想,一副入迷的樣子,竟然連自己進來都沒有發覺,頓時來了氣。

老鴇抄起雞毛撣子敲在桌子上,火冒三丈道:想誰哪?一副如癡如醉的樣子,找打啊你,也不把心思用在生意上!

紅燈籠從癡想中猛然醒悟過來,連忙陪著小心道:不知媽媽有何吩咐,我去做就是了。

老鴇哄道:“好女兒,乖寶貝,趁著青春年華,好好掙幾年錢,等我這把老骨頭死了,一切還不都是你的。你以後也要做娘,多買幾個年輕漂亮的姑娘,照樣掙大錢。”紅燈籠不置可否,下樓接客。

台兒莊運河閘口。

五六隻貨船排場一列,冒著寒風接連向閘口而來。

把守閘口的兩個士兵穿著破爛的官衣,正凍得哆嗦,看見有貨船駛來,知道又能收點過閘錢,喜出望外。

士兵甲滿心歡喜地對士兵乙道:我說兄弟,都三個月沒發恩餉了,窮得快揭不開鍋了,能當的都當了,就剩這身上的破官衣了。

士兵乙道:誰說不是啊,當兵吃餉,這麼長時間不發餉銀,難道讓咱喝西北風。

士兵甲道:兄弟你看,有船過閘來了,錢來了,嘿嘿。

士兵乙道:逮住一個算一個,就是官家的,也不能輕易放過他們,就是弄不到銀子,也能留他包鹽給老婆孩子解解饞。

兩人正在盤算著,幾隻船到了閘口。

士兵甲上了貨船,耀武揚威地道:誰是船主啊?

船頭站著一位歲數剛過二十的年輕漢子不屑地道:我是船主,有事嗎?

士兵甲看到年輕漢子洋洋不睬的樣子,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以前,隻要說是收過閘錢的,哪個船主不都乖乖的交上來,什麼時候受過這個氣,便不由得氣道:當然有事,快給老子交錢,才能讓過閘。

年輕漢子道:交啥錢?還自稱老子,知道爺我是誰嗎?

士兵甲聽著口氣不善,仔細地審視了一眼,心裏有點發毛,可麵子上還要硬撐,也硬氣地道:不管你是誰,就是天王老子從這兒過也得交錢。

年輕漢子道:天王老子倒不一定管用,江湖上的劉黑子聽說過嗎?

士兵甲驚慌道:難道你就是劉----?

原來眼前這位年輕漢子名叫劉黑子。

劉黑子先冷笑了兩聲,接著,眼露凶光道:我看你是活膩歪了,嗬嗬,從來都是別人拿錢來孝敬我劉黑子,還沒有敢向我劉黑子要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