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1 / 3)

徐班主和你爹帶著信鏢而回,方才知道你娘被湖匪王大棒槌綁票。你表叔萬鎮長當時雖然已經小有名氣,但不足震懾湖匪,商量後,決定拿錢贖人,出錢五百兩,由徐班主和你爹兩人乘船去石島贖人。

三天後,徐班主劃船而回。沒等我和你表叔開口詢問,但聽徐老班主哭訴道:親家,快去請外科大夫,恐怕崇義不行了。

這才發現崇義躺在船艙裏;鑾鑾臉上也有傷痕,一邊流淚,一邊在給崇義擦去血跡。

爺爺大驚,惶恐道:這是怎麼了?不是帶了贖金嗎?

萬家表叔也感到奇怪,問道:贖金漲了?

徐班主帶著哭腔道:別問了,快去請大夫!

萬家表叔趕忙答應道:我去我去,等著,馬上就來!說完,跑著去請大夫。

但見你爹奄奄一息,血染衣裳,傷口處還在向外滲血,船艙裏,到處是血跡斑斑。爺爺流著淚,心疼地問道:怎麼了這是?這到底是怎麼了??

徐班主哭道:我和賢婿,劃著船,上了石島,找到徐大棒槌,交過贖金後,天都黑了,在另一個地方,才接回鑾鑾,劃船行了半裏多水路,才把鑾鑾接上船,但見鑾鑾臉上頭上有傷,追問後才知,原來徐大棒槌不顧鑾鑾有七個月的身孕,想侮辱鑾鑾,鑾鑾抵死不從,徐大棒槌窮凶極惡,一棍子砸悶了鑾鑾,就---

爺爺氣憤地罵道:真是個畜牲,絕不能放過他!

徐班主道:賢婿也是這麼說的,當時,就駕船回去了,又擔心我和女兒的安危,便讓我和女兒在半裏外的水上等候,赤手空拳上了島。約有兩個時辰,賢婿帶傷歸來,說是殺死徐大棒槌,自己身上也中了一刀。

萬家表叔請來大夫,匆匆趕來,大夫驗過崇義身上傷口,又用手掰開眼皮看了看,搖搖頭,遺憾地道:傷了內髒,失血太多了。準備後事吧。

當晚,你爹閉目而逝。你娘鑾鑾抱著你爹屍首,痛哭不止。

埋葬過你爹後,二姨姥姥把你娘接進梧桐庵,生養待產。

從此,我把貨船改成渡船,在渡口擺渡守候。三月後,你二姨奶奶從梧桐庵裏小跑著下來,報喜道:張順哥,生了,是個大胖小子,這回好了,你做爺爺了!

爺爺喜得搓著雙大手,流著淚,喃喃自語道:好了,好了,我做爺爺了!嗬嗬,我做爺爺了!

覺慧尼姑道:還愣著幹啥,快跟我看看去,走吧。

爺爺走了兩步,又停下來,疑慮道:我做公公的,進媳婦的房間去看剛出生的孫子,不方便啊?

覺慧尼姑道:都維新了,還這麼多講究,我這個姨姥姥也算姥姥,跟著呐,不礙的,快來,快來!

覺慧尼姑先進了房間,爺爺隻到了門裏就停住了。覺慧尼姑隻好抱過孫子讓爺爺看,爺爺接過來,抱在懷裏,看到粉嘟嘟的孫子,幾乎和逝去的兒子一模一樣,喜得是眼含淚花;鑾鑾頭上裹著紅頭巾,身後依著被子,斜靠在床上,早已是淚流成河。

第三天的早上,天剛亮,爺爺把第一船的人剛送到南岸,就見覺慧尼姑抱著哇哇哭的孫子,慌慌張張地跑來,緊張地道:他爺爺,不好了,媳婦不見了,孩子餓得哇哇哭。

爺爺大吃一驚,接過孫子,抱在懷裏,心疼地道:不見了?能去哪裏?

覺慧尼姑帶著哭腔道:庵裏庵外,我都找遍了,還是沒有。抱著孩子是一邊親,一邊哭,哭得連個奶水也不下。

原來你娘放不下對你爹的思念,生下你後三天,於夜裏投河自盡。

把你娘和你爹合葬,又看看懷裏哇哇啼哭、嗷嗷待哺的孫子,老淚縱橫,傷心欲絕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就叫天賜吧!

天賜聽到這裏,眼眶了再也盛不下淚花,淚水衝出眼瞼,越過麵頰,就象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濺落下來,就像外邊嘩嘩的雨點,狂下不止。一麵感慨自己的悲慘身世,一麵欽佩爺爺在風雨麵前的堅強……

爺孫倆誰也不說話,還深深地陷在往事的追憶中。外麵的雨越下越大,風也越刮越猛,河沿上有樹枝被折斷的聲音清晰地傳來,更顯得雨夜的神秘和命運的無常。

爺爺忽然坐起來,道:不行,我得看看渡船去,它陪伴我一輩子了,要是讓風吹壞了,我明天還得修理!

天賜再也不願讓爺爺經受風雨,心裏默默的發誓,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爺爺,讓爺爺多享幾年清福。爭著先站起來,擦去臉上的淚水,擤了把鼻涕,道:爺爺,你累了,歇著吧,我去看看。

爺爺這次不再堅持事必親恭,卻象一個聽話的孩童,乖乖地躺在蒲草苫子上,手裏還握住酒葫蘆不放。

天賜象是說給爺爺聽,也好像說給自己聽:爺爺今晚一定是喝多了,從來沒說過這麼多的話。

天賜把馬燈點亮,披上蓑衣,挑燈而去。看船回來,於門外對爺爺大聲報告道:放心吧爺爺,渡船好好的。屋裏靜悄悄的,沒有聽到爺爺的答話聲。料想可能是喝醉了,睡著了。

天賜進屋,果真看到爺爺已經睡著,神態甚是安詳,兩眼闔閉,兩唇微張,嘴角還流著涎液,原本握住酒葫蘆的手,已經鬆開,酒葫蘆倒在一邊。

一陣夜風吹來,天賜感到絲絲涼意,便扯過被子給爺爺蓋上,熄滅馬燈,自己卷縮在爺爺腳邊睡下。

一夜無話,及至天明,渡口有人高喊過河,天賜先醒來,喊爺爺起床,卻再喊不應,原來,爺爺於夜裏已經溘然長逝

天賜伏在爺爺的身子上,撕心裂肺痛哭:爺爺---

當夜的梧桐庵內。

燈光下,大翠和覺慧法師坐在一張床上,大翠摩挲著那雙沒做好的鞋。

覺慧法師道:你爹原諒你了,怎麼不跟你娘一塊回家?

大翠道:我走了,誰陪你?姑奶奶一個人呆在庵裏,不悶的慌?

覺慧法師道:習慣了,就感覺不到了。陪我?找借口吧,還不是為了見他,想多看他幾眼。

大翠嬌嗔道:二姑奶奶。

覺慧法師陪著笑容,自我檢討道:好,不說了,不說了,今天說的夠多了,大翠啊,二姑奶奶今天說的那些話,是不是太重、太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