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衡了一下,他轉頭跟秦悅打招呼:“秦經理,今天多謝你的招待,咱們改天找個時間再聚聚。”

秦悅心中氣悶,卻敢怒不敢言,隻得賠笑,帶著紀雪先走。

齊禛看著紀雪的背影,眼神微微凝注,隨即又轉開,繼續和趙總談笑風生……

第二天早上,當秦悅從家裏出來,遇到齊禛時,想起昨晚原本快搞定的事,卻被他硬是半路從中搶去,心裏極不痛快,冷著臉從他麵前經過,愛理不理。

他卻並無惱怒,緊跟著她進了電梯,笑著跟她說話:“是不是因為趙總的事,惹得你不太高興?”

“怎麼敢呢?”秦悅冷笑:“做生意嘛,都是各憑手段,哪有什麼高興不高興一說?”

“這樣吧。”齊禛**了一下:“金盛這個單子呢,是不小,不過我也不是非要不可,我跟你也是朋友,不想為了這點小事而破壞了關係,我叫陳劍撤下來,這單就由你拿吧。”

秦悅聽了這話倒是驚喜,但也難免將信將疑,這訂單不算小數目,單憑他們的關係,出手也未免太大方了一點。

齊禛睨著她的神色,又微微笑了笑:“還有件事兒,我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秦悅眼神一閃,忙問。她已習慣了利益互換,對方有事找她幫忙,她才會覺得心裏更穩當。

“昨晚跟趙總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你認識吧?”齊禛明知故問。

秦悅眯了眯眼睛,猝然一笑:“認識啊,怎麼,齊總您也對她有興趣?”

齊禛嗬嗬笑了兩聲,沒有多說。

秦悅是個識時務的人,既然齊禛開了口,她自然不會不給,何況他還剛賣了她這麼大一人情。隨即她便將紀雪的聯係方式告訴了他。

這時,電梯也已經到了一樓,齊禛走出來,對她說了聲“謝謝”,便徑直離開。

秦悅玩味地轉著手裏的車鑰匙,聳肩一哂:男人啊,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而那天,陳劍果然打電話過來,委婉地表達了退出的意思,秦悅對他和齊禛,也同樣委婉地表達了感謝之意。

既然那邊退出了,趙總也就沒了之前那麼多掐著他們玩的餘地,何況秦悅給的好處也不少,他唯一還記掛著的,就隻有紀雪了。

但秦悅想到齊禛早上的話,也怕兩頭討好,卻最後兩頭得罪了,謊稱紀雪家裏突然重病住院,她趕回老家去了。

趙總雖然不悅,但也不好多說,暫時就這麼算了。

而另一邊,紀雪卻接到了齊禛的電話。

這手機是秦悅昨天剛給她配的,號碼並沒其他人知道,所以當屏幕上顯示了那個陌生的號碼時,她第一反應,便是昨天那個老男人打來的,想著他當時猥瑣的模樣,心裏又是一陣陣作嘔,根本不想接。

鈴聲響過一遍,終於停了。她鬆了口氣。

可半個小時過後,手機卻又再度響起,還是那個號碼。

既然走到了這一步,遲早總是躲不過的。她心一橫,終於接了起來。

“是紀雪嗎?”那頭響起的聲音,低沉悅耳,她一愣,這不像是那個趙總的聲音。

“是我,你是誰?”她反問。

對方頓了頓:“齊禛。”

他並未說自己的身份,就隻這麼簡單地說了名字。紀雪更是疑惑,直白地回答:“我不認識你。”

“你的號碼,是秦悅給我的。”他終於簡單地補充了一句。

提起秦悅,紀雪心裏一沉,難道又是她介紹的其他“生意”?

“說好就一單的。”紀雪憤怒:“她不能說話不算話!”

對方微微一怔,隨即輕笑:“我不是趙總那樣的人,你出來吧,我們見個麵。”

即使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像壞人,紀雪仍滿心戒備,默不作聲。

“出來吧,趙總那邊的事,我幫你解決。”他的話,讓她心中一動,猶疑地輕聲問:“你幫我解決?”

“嗯,見麵談。”他隨即報出了見麵的時間地址,便直接掛了電話,沒再勸說,全由她自己決定。

紀雪抱著膝,怔然望著屋上狹小的天窗很久,最終澀然一笑。

去就去唄,不就這麼回事,她反正已經夠慘了,還能再慘到哪兒去。

她隨即換了衣服出門,隻說是秦悅讓她去的。昨天晚上她早早地就回來了,顯然是事情沒成,領班唯恐後期的款到不了,現在自然不敢攔著。

紀雪對這個城市並不熟,齊禛說的地方,她找了很久,最後還是迷路了。

反正是他要見她的,她便幹脆打電話過去,說自己找不著路了。

他訝然,最後說讓她在路口等,自己去接她。

當那輛深灰色的車徐徐停在她身邊,車窗滑下,她看見他時,驀地怔了一下。

他長得……很好看。

但這並不代表,他一定是個好人。她接著在心裏補充,仍舊豎起滿身的戒備,望著他不出聲。

她這樣,真像當初的那個小刺蝟。齊禛的心裏,幽幽響起一聲歎息。

自昨天那驚鴻一瞥,他便覺得,她像曾經的葉初曉。不是長相,而是那種倔強。

“上來吧。”他輕聲說。

她緊抿著嘴,繞到另一邊上車,之後依舊一言不發。

他也沒說話,車內一片寂靜。

到了地方,他先下來,過去給她拉開車門。

她對這樣的禮遇,有些吃驚,卻又更加緊張,不知道下一步會是什麼。

“這裏是咖啡廳,不是酒店。”他笑了笑:“走吧。”

她跟著他上樓,他並未選擇隱蔽的包廂,而是挑了大廳靠窗的位置,很敞亮,而且周圍有人,她的心稍稍放下了一點,在他對麵入座。

“想喝什麼?”他問她。

“隨便。”她吐出兩個字,便又抿緊了唇。

“我要杯南山,給她……來杯牛奶。”他的話音還沒落,她就脫口抗議:“我不喝奶。”

齊禛笑了:“小孩子隻能喝牛奶。”

紀雪亮晶晶的眼睛裏,寫著不滿,但最終什麼也沒說,轉過頭去看窗外。

真和當初的她,太像了。齊禛的眼神中,不自覺地帶了些*溺:“好了,再吃些東西,看你瘦的。”

這樣的語氣,讓她渾身不自在,手抓緊坐墊邊緣,冷聲問:“你到底找我什麼事?”

“你為什麼會答應秦悅……”他斟酌了下措詞:“去昨天那樣的場合呢?”

“她沒跟你說?”紀雪自嘲地一哂:“我收了她的錢啊,當然要幫她辦事。”

“你很缺錢嗎?”齊禛凝視著她。

他的目光,不知為什麼,讓她覺得鼻尖發酸,但她仍是冷漠地點頭:“沒錯。”

“需要多少?”他問得很直白。

“你要做什麼?”紀雪警惕地反問。

“我借給你。”他用了“借”這個字,讓紀雪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至少,沒有之前秦悅和趙總,給她的感覺那樣屈辱。

“可你為什麼要幫我?”她的話,讓他眼神微怔,似也在問自己:“是啊,我為什麼要幫你?”

“這樣吧……”他沉默了一陣,又開口:“我公司現在,正在招文員,你要是能做得了,就當是提前預支工資了。”

他願意給她工作?紀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本是讀大學的年紀,可是父親突然意外身故,**卻又重病住院,她不得已才輟學回家,轉而來這裏找工作賺錢,卻被黑中介騙去了夜總會。如今這個人說可以給她一份正當的工作,還能預支工資,如果是真的……

“是真的。”齊禛看穿了她的心思,取出張名片遞給她。

她看著上麵的頭銜,又抬頭看他,連續比對了兩次,他不由得好笑:“信麼?要不打個114問問?”

紀雪垂下眼瞼不再看他,隻用指尖反複摩挲那張名片。

“好了,等會兒下午我帶你去公司看看。”齊禛把侍者送來的牛奶推到她麵前:“快喝了。”

他現在,也勉強算她的準老板了,她不情不願地端起,喝了半杯。

“都喝完。”他又命令,她的反骨又上來了:“我不愛喝牛奶。”

“不愛喝也得喝。”他抬手在她頭上拍了一記:“聽話。”

他的動作和言語都太親昵,她心裏生出些異樣,默不吭聲地把那杯奶全喝完,然後放下杯子,又望著窗外發呆。

他點燃了支煙,隔著灰白的煙霧,望著她怔神,似乎透過她,看到了遙遠的舊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