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南此刻並未察覺,隻把手裏的資料袋遞過去:“合同簽了,在裏頭,不過今天有點事兒,沒請陳經理吃飯,回頭請吧。”

“什麼事兒?”秦悅邊打開邊隨口問道。

陸正南笑了笑,沒有回答。他並不想跟外人,說起葉初曉,那是他獨守心底的秘密。

秦悅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回答,抬起頭來,看見他此刻正望著窗外的雨,臉上的神色,不像平常,似乎有種傷感。

愣了愣,她又低下頭去,佯裝什麼都沒發現。

他是個謎,哪怕相處已這麼久,看起來已親近,卻仍舊是個謎。不知他的過去,遇到過什麼事,也無法預知他的未來,會再去哪裏。

公事歸公事,秦悅和陸正南又談了談這筆單子的細則,討論完後,秦悅沉吟了一下,筆頭叩了叩桌子:“我覺得今天晚上還是請陳經理吃個飯唱個歌吧,雖說熟,但到底怠慢了不好。”

陸正南一點頭:“行。”

他隨即打電話訂好地方,然後約人,定時間,曾經的他,有秘書打點這些事,但如今,已隻能親力親為。不過習慣了,也並不覺得委屈,從曾經的高來高去,到現在的腳踏實地,或許,這種閱曆,也是人生的財富。

各自忙了一陣,便也快到約定的時間,陸正南和秦悅一起下樓,原本打算開自己那輛車,她卻叫住了他:“算了吧,別一會兒壞在半路上還耽誤事兒,坐我的去算了,晚上我送你回去。”

“也好。”他上了她的車。

路上,雨又大了起來,陸正南望著外麵,想起了葉初曉。

她應該能順利打到車回去吧?他輕聲一歎。

“怎麼了?”秦悅轉過頭來問。

“沒事。”他笑笑,並未多說。

秦悅凝視了他半晌,沒再追問,繼續開車,但自己也沉默下來。

到了約定的地方,陳經理也到了,加上其他兩個拉來的陪客,大家熱熱鬧鬧地開始吃飯。

陸正南的胃不好,所以喝酒依舊不能過量,這也正是秦悅跟他一起來的原因,她的酒量驚人,這種應酬不在話下。

但今天她似乎情緒不高,喝了幾杯就說不行了,而對方又使勁敬酒,為使場麵不難看,陸正南隻得頂上。

到轉戰KTV的時候,他已經撐不住,半靠在沙發扶手上,看著屏幕上那些不停晃來晃去的字幕,神情困頓。

“正南,你還好吧?”秦悅唱完一首歌,放下麥克風過來問他。

“沒事。”他閉上眼睛,擺了擺手。

“對不起啊,今天有點感冒,喝不了酒。”秦悅垂著眼瞼道歉。

“原本喝酒就是男人的事兒,你以前幫我頂了那麼多次酒,也難為你了。”陸正南未免她愧疚,開了句玩笑。

她沒說話,隨著笑了笑,這時陳經理又在叫她,她坐過去唱歌。

間隙中再望過來時,看見他竟已就這樣沉沉睡著,她愣了愣,又轉開視線,繼續飆高音……

結束時已是深夜,陳經理和他帶來的兩個人一起走了,秦悅去叫陸正南。

他今天實在喝得太多,依舊昏昏沉沉的,走路直踉蹌,秦悅拉過他的胳膊,擱在自己肩上,那一刻,她有些恍神,似乎這是他在擁抱她。

好不容易扶著他上了車,他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有燈光從天窗泄進來,正好映照在他臉上,柔和的光影裏,他的五官那樣優美,秦悅看得失了神。

好半晌,她才強自平靜下來,開車送他回家。

他如今,租住在一棟舊居民樓裏,不足五十平米的套間。到了門口,他才總算清醒了些,拿出鑰匙開門,可一進去,便又不行了,癱倒在沙發上。

秦悅去衛生間打了水,過來給他擦臉。

他迷迷糊糊中,感覺溫熱的毛巾覆上自己的臉,輕柔地擦拭,那一刻,他如在夢中,仿佛又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個溫暖的家,呢喃著叫出那個人的名字:“初曉……”

秦悅聽見那兩個字,手頓時一僵。

而她的停頓,讓他以為她要離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初曉,別走。”

她愣愣地被他握著手,聽他那麼留戀不舍地叫著那個名字,忽然淚如雨下,硬是甩開了他的手,逃也似地離去。

陸正南的手中空了,慢慢地睜開眼睛,眼神空洞地看著周圍。

不是雲水閣,也沒有葉初曉。

他又做了個夢,就和以往一樣。

重新閉上眼睛,他沉沉長歎一聲,唇角有淒涼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