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齊禛從工作室出來,已經不知道再該去哪找葉初曉,一想起她居然帶著米粒兒人間蒸發,他就覺得氣恨難平。

他對她,還不夠好嗎?

她為什麼還要逃開他?

他真覺得她不知好歹!

但既然回了古城,總是要到公司看看的,他煩躁地去了山莊,可那邊的情況,令他更加煩躁。

陳建告訴他,因為之前購買山莊股份和陸正南公司所費款項太大,如今資金周轉不靈,而且陸正南以前的那些客戶渠道,如今由他們去做,有的也根本不買賬。

“難道所有的事,都得我親力親為才行嗎?”齊禛拍桌子:“你們要是什麼都搞不定,我養著你們幹什麼?”

陳建不敢作聲,隻得低著頭聽訓,心裏卻還是難免有些不服,當初買股份和公司的時候,他是勸過齊禛的,可齊禛不聽,如今出了問題,卻拿他撒氣。

齊禛終於教訓完之後,讓他先出去,自己獨自坐在辦公室裏生氣,隻覺得諸事不順。

但目前,他也還得先留下來處理公司的事,而且,興許現在葉初曉就躲在古城的哪個角落,他在這兒,也可以繼續找。

而在他滿城尋找的這段日子,葉初曉已經跟著Eric,來到了香港。

Eric幫她找了家好的私立醫院,安頓好了米粒兒。

這邊的神經外科專家,又一次給米粒兒做了全麵檢查。根據病況,雖然米粒兒目前在認人方麵有了好轉,但是從車禍至今,她的身體仍不能正常活動,而且不能說話,所以專家還是建議手術,清除腦中的殘餘淤血。

葉初曉仍舊擔心手術的風險性,醫生告訴她,這是成熟技術,不需要過多憂慮,而且以米粒兒現在的情況長期下去,也許會造成偏癱和徹底失語。

就長遠來看,手術的確是必要的。葉初曉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同意。

手術的前一天晚上,葉初曉整夜未睡,怔怔地坐在床邊,守著米粒兒。

幾度都恨不得放棄手術,但最終又忍了下來,糾結不已。

整個過程中,Eric始終陪在她身邊,溫和而沉默,不給她過多幹擾意見,但也不讓她孤單。

次日早上,米粒兒被推進手術室,臨進去的那一刻,葉初曉伏在她身上,親吻她的額,含著淚說:“你要堅強,記得媽媽還在外麵,等著你。”

米粒兒凝望著她,眼中也有淚光,嘴角卻又努力彎起,在微笑。

當葉初曉緩緩鬆開手,看著她被推進了那扇門,淚驀地掉了下來,再也止不住。

“要樂觀,初曉。”Eric在身後扶住她的肩,聲音低沉。

她勉強點頭,坐到長椅上去等,Eric去買來熱咖啡,遞到她手中,陪她一起等。

在那幾個小時裏,葉初曉如在火上煎熬,時而覺得,手術會成功,時而又心中恐慌到極點,害怕出事。她的脆弱,看在Eric眼裏,他憐惜地一次次安慰她,讓她一定要樂觀。

終於,手術結束了,葉初曉幾乎是第一時間,衝到醫生旁邊,急切地詢問:“怎麼樣了?”

“手術很成功。”醫生笑著回答。

葉初曉的心,驟然一鬆,淚又落了下來。

“該高興的,怎麼又哭了呢?”Eric扶住她,跟她一起看著米粒兒被推出來。

孩子的臉,恬靜安詳,葉初曉用手擦去淚水,終於欣慰地微笑……

兩天後,米粒兒終於能正常說話,聲音依舊不那麼清晰,可是葉初曉卻聽清了那兩個字:“媽媽。”

她的米粒兒,終於又能開口叫媽媽了。她喜極而泣,握著米粒兒的手輕搖:“等你好了,媽媽要考考你哦,之前給你講了那麼多故事,看你還記不記得。”

米粒兒隻是甜笑,細細的手指彎過來,回握住她的手。

“恭喜你們。”Eric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葉初曉這才想起,忙跟米粒兒介紹:“這是Eric叔叔。”

米粒兒聽話地打招呼:“叔叔好。”

“米粒兒好。”Eric也笑著回應:“等你再好一些,住到叔叔家去好不好,過幾天會有個小哥哥回來陪你玩呢。”

米粒兒眨著亮閃閃的眼睛望著他,他又看看葉初曉,輕聲解釋:“是我第二任前妻生的孩子,九歲,回來度假。”

葉初曉了然地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米粒兒恢複得很快,活潑的天性又回來了,和葉初曉說這說那。

但是有一個話題,她卻從來都不提,那就是——爸爸。

她似乎已經隱約覺察到了些什麼,也知道提起來媽媽會傷心,所以,她絕口不言。

葉初曉也一直想跟她解釋這件事,卻苦於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和措詞。

終於有一天,當病房裏隻有她們倆,溫暖的陽光鋪在床頭,葉初曉靠在她身邊,給她講故事,講到最末尾,小熊和爸爸媽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時候,葉初曉頓了頓,終究還是決定告訴她:“米粒兒……我和你家裏的爸爸……分開了……也就是說……以後都不能生活在一起了。”

米粒兒靜靜地望著她,她在孩子的目光下,忽然想哭,極力忍著淚水。

“媽媽,我陪著你。”米粒兒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脖子,輕輕地說。

葉初曉心裏一顫,回抱住她,淚水濕了她的臉。

她如小大人般,拍著葉初曉的背:“媽媽別哭,乖。”

隻要有這樣一個女兒,人生也足夠了。葉初曉在心裏對自己說。以前就是她們相依為命,就隻當那些人,從來沒在她們的生活中出現過,她們母女倆繼續相依為命下去就好。

又過了一周多,米粒兒可以下地走路了,醫生說她愈後情況良好,可以出院回家,慢慢做康複訓練。

葉初曉不好意思麻煩Eric,想自己租個房子,但是Eric說人生地不熟,她孤身一人照顧孩子很艱難,家中有傭人可以幫忙,他兒子也回來了,正好可以陪伴米粒兒。

他很堅持,而且之前能過來這邊,也都多虧了他,葉初曉不好再推辭,隻得帶著米粒兒跟他回家。

Eric的房子所處的地方很幽靜,兩邊樹木掩映,有些像雲水閣。

每當想起雲水閣,葉初曉都會覺得悵惘,她強止住思緒,低頭問米粒兒:“這裏美不美?”

米粒兒也在發怔,呐呐地回答:“這裏好像我們家。”

葉初曉心裏一痛,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Eric,適時地接過話,握了握米粒兒的手:“那以後,就把這裏當做你們自己的家。”

這時,大門開了,果然有個小男生,遠遠地站在台階上望著他們。

下了車,Eric招呼他:“家霖,過來接阿姨和妹妹。”

他走過來,細看之下,是個混血兒,五官很好看,優雅中又帶著些酷酷的感覺。

“叫哥哥。”葉初曉笑著對米粒兒說。

米粒兒便乖乖地叫了聲“哥哥”,他也說了聲“阿姨好”,卻沒對那聲“哥哥”作出回應,也不看米粒兒。

米粒兒有些無措地望了望葉初曉,Eric忙對家霖說:“不可以對妹妹沒禮貌,你要多陪她玩,知道嗎?”

家霖抬高下巴:“我是男子漢,不喜歡跟女孩子玩。”

此言一出,葉初曉不禁失笑,而她的笑容似乎也讓家霖不滿,皺眉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