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嫂,四哥跟你離婚,是迫不得已,他現在被三哥逼得破了產,還有可能坐牢,怕拖累你所以才這樣的。”電話接通,盛璿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可是,等了許久,那邊卻寂靜無聲。
“四嫂……四嫂你在聽嗎?”她遲疑了半晌,試探地輕聲問。
“不好意思,我是你三哥。”那邊的人終於開口,盛璿頓時覺得五雷轟頂。
齊禛的嘴角微勾,眼神暗沉:“璿子,真不湊巧啊,你四嫂帶著米粒兒下樓曬太陽去了,手機丟在樓上,被我接著了你的電話。”
盛璿腦中一片空白,緊緊捏著手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是不是太偏心了點,嗯?”齊禛低低一笑:“看來你完全站在陸正南那一邊嗬,那好,我就告訴你,要是你再打電話跟初曉說這些事兒,我就再使把勁,把你四哥,整得再慘點,怎麼樣?”
“三哥你真是混蛋!”盛璿憤然怒罵:“從前的情意,你真的是半分都不念了嗎?”
齊禛冷笑:“我也不跟你多說,總之方才的話,你記好了,也同時轉告大哥和項岷他們,誰現在來捅這事兒,就相當於親手往陸正南身上捅刀子,看著辦吧。”
說完他便掛了電話,盛璿聽著那邊的忙音,隻覺得這個世界太殘忍,曾經從兒時便在一起的同伴,那樣拿心相待的同伴,為什麼長大以後,卻變成了這樣?為什麼?她真的想不明白!
“璿子,開門。”俞行遠在外麵敲門,喊她的名字。
她終於木然地走過去把門打開,撲進他懷裏痛哭……
而此刻的齊禛,掛斷電話之後,若無其事地刪掉了這條聊天記錄,又照原樣將手機放回去,然後下樓去找葉初曉她們。
如今的米粒兒,已經比以前有了很大的進步,尤其是跟葉初曉在一起的時候,偶爾還會笑。
他過去的時候,葉初曉正將手豎起在頭上裝小兔子,米粒兒正望著她微笑,母女倆沐浴在午後溫暖的陽光中,看著那樣美。
齊禛站在不遠處欣賞著這一幕,想起盛璿剛才說的,陸正南和葉初曉已經離婚,心情舒暢無比。
好,從此她們的世界裏,幹淨了,隻剩下他。
當葉初曉陪著米粒兒玩了一陣,打算再推她去別處時,齊禛上前:“不推了,我來抱吧。”
他說著,便從輪椅上將米粒兒抱起,葉初曉隻能默默地推著輪椅跟上。
“等米粒兒再好一些,我們搬回家住吧,到底方便些。”他轉過臉來望著葉初曉笑,她心裏卻是驟地一寒,沒有答話,直接將視線移到別處。
齊禛不以為意,親了親米粒兒的臉:“寶寶也想回家了吧,是不是?天天呆在醫院裏,是不是很悶?過些天我們就回去,爸爸給你買好多好多洋娃娃,放在你房裏好不好?”
他的話,看似在詢問,其實透著必須執行的強勢,葉初曉的手握緊,抬起眼來與他對視:“到上海來,是來給米粒兒治病的,她的家不在這兒。”
“那在哪兒呢?雲水閣?”齊禛挑眉反問。
提起雲水閣,葉初曉心中劇烈地一疼,再無法言語。
齊禛笑了笑,抱著米粒兒前去看噴泉……
過了一陣上樓,因為記錄已刪,所以葉初曉並未發現手機的異樣,也無法知道,自己錯過了多麼重要的一段話。
而盛璿,也的確沒有勇氣,再一次告訴她真相,怕齊禛會對陸正南再一次下狠手。
就在那天下午,齊禛竟然真的去找呂主任,問能不能將米粒兒帶回家住。
呂主任沉吟了一會兒,回答:“現在孩子的外傷倒的確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吃飯排便也基本能正常,恢複得不錯,如果回家能照顧好,倒也不是不行。”
齊禛大喜,回到病房就跟葉初曉宣稱說,醫生讓他們出院了。
“那怎麼行?”葉初曉不同意:“米粒兒才剛剛好轉了一些,更應該繼續治療……”
齊禛卻不分由說:“醫生說行就行,我下午就去辦出院手續。”
葉初曉毛了,站起來就去找呂主任,可到了辦公室卻沒人,護士告訴她,主任做手術去了。
她隻得回來,坐在病房中焦慮不已。
不過主治醫生不在,手續一時半會兒倒也辦不了,齊禛轉悠了一陣,突然心念一閃,想起了另一件事。
沒有告訴其他人,他悄然下樓,到醫院另一頭的門診大樓裏,匿名掛了個號。
當終於輪到他,他坐在醫生麵前時,極力壓抑著內心的忐忑,鎮定地陳述病況:“之前因為一些原因,我擔心自己感染了艾滋,所以去查過抗體,是陰性,但那邊的大夫說,要過了窗口期再查一次,現在算起來時間已經差不多三個月了,您能不能給開個單子,我再確定一下?”
這樣的事如今不少,醫生沒多說,利索地開了檢查單,他隨即下樓去抽血。
在等待結果的那一個小時中,他坐立不安。
這麼久以來,經曆的事太多,他其實已經漸漸將這件事看淡了些,可現在,當一切都開始達到他想要的結果,他卻更加恐慌。
因為勝利在望,所以更怕失去。
盯著大廳上方的時鍾,滴答滴答,一圈圈旋轉,他的心越揪越緊。
當終於,時針移滿一格,他起身去拿結果,呼吸都已很艱難。
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單子,他抽出來的一刻,幾乎沒有勇氣去看,卻又極度迫切地想要知道結果,糾結至極。
終於,他還是緩緩將指尖下移,然後看到了那兩個字——陰性。
陰性?他不敢置信地再仔細看了一遍。
真的是陰性!
狂喜從心中騰起,他用手捶額,興奮地不能自已。
過了許久,他才能勉強壓抑些自己的情緒,又去醫生辦公室再一次確認結果。
醫生對他說了聲“恭喜”,他又疑慮地問了句:“不會查錯吧?”
醫生隻是笑看著他:“很多人都會和你有一樣的反應,但要相信科學。”
他終於徹底地鬆了口氣,整個人輕鬆下來,精神煥發地道謝出門。
走出大樓的時候,他覺得陽光都仿佛比之前,更明亮了幾分,周圍樹也綠了,水也清了,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在朝他微笑。
一路到了住院部,進了病房,葉初曉回頭見是他,便又默不作聲地轉過臉去。
他走到她身後,忽然將那張單子,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看,這是什麼?”
葉初曉以為是米粒兒的檢查單,便接了過去,當她看見上麵寫著的“HIV”三個字母,頓時一愣。
“我過了窗口期了,剛才去查了,陰性,我沒得艾滋。”齊禛的雙手,按上了她的肩,力道很緊:“初曉你聽見了嗎?我沒得艾滋!”
若是以前,葉初曉必定會為他高興,可他此刻聲音和動作裏透出來的那種急切和瘋狂,卻讓她感到害怕。
果然,下一刻,他將她抱進了懷裏:“初曉,我們以後能在一起了。”
“你放開我。”葉初曉奮力掙紮,猛地搡開了他,他一個站不住,撞在桌角,痛得皺緊了眉,眼神也變冷:“你有必要對待我如同對待石磊那樣麼?”
聽他提到石磊,她全身的血都直往頭頂上衝:“你現在難道不像石磊嗎?”
齊禛畢竟不是石磊,眼神驀地一轉,很快便恢複了正常的神色,主動退後坐到沙發上,對她微笑:“別生氣初曉,我是剛拿到結果,太驚喜所以才這麼失態,很抱歉。”
可如今的葉初曉,已經再也不敢信他,戒備地來到另一側的床邊,遠遠地和他對峙。
“好了,我去看看呂主任回來沒。”他對她擺擺手,隨即出去。
她獨自坐著,心裏卻越來越惶然,如果真的離開了醫院,他一定會更加肆無忌憚,防得住一次,又怎麼能防得住一百次?
沒過多時,呂主任和齊禛一起來到病房,檢查了下米粒兒的狀況,正要說話,葉初曉忽然開口:“我不同意出院。”
呂主任一愣,看向齊禛。
“初曉,別任性了。”齊禛在外人麵前,總是表現得夫妻恩愛:“回家住一段,你自己也能好好休息。”
“我不需要回家休息。”葉初曉並沒軟化,而是望著呂主任:“您上次說,米粒兒的腦中還有淤血,現在雖然好轉了些,但也難保後麵不發生異常,回家出了問題怎麼辦呢?”
“這……”呂主任噎住,原本齊禛說要出院,他雖然不反對,但也還是有顧慮,如今葉初曉這麼一說,他更是猶疑。
患者為重,他最後還是勸齊禛:“孩子媽媽說得也有道理,還是再住院觀察一段比較好。”
他既然說了這話,齊禛也不好強硬堅持,隻得勉強答應。
呂主任走了,齊禛和葉初曉,沉默地僵持。
半晌,齊禛冷冷地一點頭:“好,行,那就先住著。”語畢便轉身出去,關緊了門。
葉初曉坐在床邊,稍微鬆了口氣,可眉宇間的憂慮,仍未散去。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遲早總是要出院的,到時候,又該怎麼辦?
而齊禛那天,雖然因為出院的事鬧得不愉快,但畢竟解除了艾滋警報,還是心情大好,晚上早早地回了浦東,又將那枚戒指拿出來欣賞,正看著,突然想起件事:他和施曼,雖說簽了離婚協議,但一直未正式辦離婚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