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硬生生地逼迫自己平靜下來,打電話給陸正南。
這一次,終於打通了。
他在那邊說了聲“喂”,便再不說話。
“已經……決定好了是嗎?”她問,語氣平直無波。
“對不起。”陸正南的回答,隻有這三個字。
“太突然了,正南。”她發現自己,竟然還能夠擠出微笑:“突然得我都……都沒辦法祝福你。”
“初曉……”陸正南一歎:“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都覺得無法麵對你,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諒,所以想著,幹脆速戰速決,長痛不如短痛。”
長痛,短痛,不都是痛?短痛也隻不過是把所有的長痛,都集中在一刻全部爆發,讓人在猝不及防之下,更萬箭穿心。
“也好。”她點頭:“我簽完,今天下午就給你寄回去。”
“雲水閣還是你的,你到時候……”陸正南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葉初曉打斷:“誰稀罕?”
她的聲音,在這一刻終於有了怒意:“你當我跟你結婚,是為了你那點錢?你還是留著給你自己做新房吧!”
說完她就按掉了電話,陸正南在那邊澀笑著自言自語:“這個悍妞!”
掛了電話,坐在旁邊的老爺子歎息:“正南,你這樣,初曉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不原諒我,她以後才能過得好。”陸正南擺手:“罷啦罷啦,算我們有緣無分。”
他話說得瀟灑,點煙的時候,手卻一直在抖,火苗直跳,怎麼都點不著……
葉初曉那天,在掛了電話之後,又回到了剛才收快遞的地方,那快遞員還沒走,她要了支筆,然後看都沒看,直接在那份協議書上簽了自己的名字,便填好單子寄了回去,將廢棄的信封撕了丟進垃圾桶,轉身上樓。
齊禛剛才,在病房的窗邊,看到了她在對麵收快遞,可她回到病房時,卻神情平靜,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
並且那天,她仿佛突然徹底恢複了,再不走神,唯一能看出些端倪的,隻有那雙眼睛,沉寂如死水。
齊禛那天晚上回到住處,臨睡前看著枕邊的手機半晌,終於還是撥通了陸正南的號碼。
陸正南並沒有拒接,懶洋洋地,似乎半夢半醒:“找我有事?”
“最近怎麼樣?”齊禛笑了笑。
“我怎麼樣,三哥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陸正南在那邊,輕聲一嗤。
他的嘲諷,齊禛不當回事,成王敗寇,亙古常理,他輸了,說明他技不如人。
“這兩天,我看初曉不大對勁啊,那天聽大哥說,你打算跟她離婚?”齊禛也不避諱,問得很直白。
陸正南的眼神,在那一刻,驟地犀冷,聲音裏卻仍有淡淡的笑意:“我跟她離婚,不代表你就能隨意擺布她,錢和房子,我都給她留了,你欺負不起她。”
“真偉大。”齊禛在這邊,玩味地一笑:“可惜啊,你也就還能再偉大這一回,今後就要從她的人生中滾蛋了。至於欺負,我哪舍得呢?我連戒指都買好了,就等著你們離了,我好娶她進門。哦,另外還要告訴你件事……”他的唇角,勾起邪佞的弧度:“前不久,就在這間我們以前住的房子裏,我跟她又親熱了一回,嘖,這麼多年,她倒真是沒變,皮膚還是那麼光滑……”
陸正南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他想起了那天葉初曉在電話裏,哭著說要回家。
“你真他媽不是人!”他忍無可忍地爆了粗口。
齊禛哈哈大笑,掛斷了電話。
陸正南坐在黑暗裏,胸膛劇烈起伏,許久,狠狠一拳捶向自己的頭,眼眶赤紅……
次日一早,他打電話給陳則,開口的第一句話是:“沈婭不在旁邊吧?”
陳則一愣,回答:“不在,就我一個人。”
“我跟初曉,要離婚了。”陸正南沉吟了一下,才說出口。
陳則因為養傷,和外界聯係不多,所以並不了解陸正南的近況,此刻聽他這麼一說,整個人愕住:“離婚?為什麼”
陸正南苦笑,將自己的現狀簡單說了一遍,陳則也沉默了。
他如今,能深刻理解陸正南這種感受,因為在他在自己幾乎癱瘓的這段日子裏,也曾不止一次想過,放棄沈婭,隻因為,怕什麼都給不了她。
“因為這裏麵涉及到婚前饋贈的問題,所以想找你問問,看怎麼辦最簡便,我想盡快離,把該歸到初曉名下的,都盡快歸到她名下。”陸正南用手撐著額,眼神慘淡。他現在能為她做的,也隻有這些了,至少有資產做後盾,她不必受製於齊禛。
陳則不知道說什麼好,隻是歎息。
“好了,就這麼著吧,回頭你幫我定個日子,通知她過來辦手續。還有這事兒,先幫我跟其他人保密,我不想中間再有枝節。”陸正南的叮囑,陳則隻能答應,掛了電話坐著,傷感不已……
陳則那天下午給葉初曉打的電話,撥號之前猶疑了許久。
葉初曉接起,初時隻以為這個電話是單純為了問候,還先關心地問他:“好些了嗎?現在能走了吧?”
陳則“嗯”了一聲,心裏更加難過。
他長時間的沉默,讓葉初曉有所察覺,漸漸地也停住不說話,最後低低問了句:“你找我……是不是有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