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葬荒丘(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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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評梅走後,陸晶清翻理著她的殘詩遺稿,回想起她們昔日種種的往事,心中不由得感覺到無盡的空虛和淒寒。

她從此一走,便也帶走了她們之間那些歡欣的過往,留下的都是苦澀的回憶,每一次想起,每一次都令陸晶清淚落腸斷。

陸晶清依然清晰地記得當年離京南下時,梅姐在她臨行前拍著她的肩說:“清!咬牙掙紮著南去,一切的痛苦讓它都積存在心底,有酸淚不要在人前灑,你留著歸來時再向我哭訴。”

離別的兩年間,陸晶清一直記得梅姐的話,隻是沒想到而今自己終於從南方歸來,想要同她哭訴自己那可悲可懼可歎的遭遇時,她卻永遠地離開了她,沒有眼淚,也沒有告別。

10月21日,女師大在大禮堂再次為石評梅舉行追悼會,世界日報社、薔薇社、無須社、春明女校等紛紛前來哀悼。

女師大學生會、林礪儒和廬隱等人相繼寫了悼念文章,並在會上誦讀,現場許多人都感動得流下了熱淚。

根據石評梅的遺願,陸晶清和廬隱等一眾好友決定將她安葬在陶然亭畔,高君宇的墓旁。

因為還未得到石評梅父母的首肯,所以他們暫時將她的靈柩安放在長壽寺內,隻等她父母同意後便可著手安葬事宜。

為了能親眼看見梅姐安然入土,陸晶清將自己南歸的行程推後,這一次最後的離別,她實在不願再次錯過。

1929年10月2日,石評梅的好友將她的靈柩從長壽寺遷到了陶然亭畔,安葬在了高君宇墳塚的右側。

陸晶清在去石評梅山西老家時,曾受她母親的囑托,將她幼時喜愛的龍鳳會鎏金紅漆梳妝盒放進了她的墓中。

這本是母親為石評梅準備的嫁妝,她生前沒能用上,但願死後她能夠與所愛之人並結連理,永生永世不再分離。

石評梅的碑麵刻著“故北京師範大學附屬中學女教員石評梅先生之墓”,碑基上用篆書鐫刻著“春風青塚”四個大字,此外,墓碑上還刻有幾百字的墓誌:“石評梅先生,諱汝璧,前清光緒二十八年陰曆八月十九日出生於山西平定縣。幼聰慧,長好文學,而常有致力教育以改造社會之誌。民國十二年,卒業於北京女子高等師範體育係,任北京師範大學附屬中學體育及國文教員,女子部學級主任,六年之間,勞績卓著。著有《濤語》《禱告》《偶然草》數書行世。十七年九月二十九日,以腦病歿於協和醫院,年二十有六,葬於北平宣武門外陶然亭畔。”

石評梅逝世後,1928年12月,由薔薇社編輯,《世界日報》印行《石評梅紀念刊》,登載了她生前的三十多篇文章來紀念她。

1929年,經過廬隱和陸晶清等好友的努力,石評梅生前所著散文集《偶然草》、散文集《濤語》等書也編輯完成,後來分別由盛京書店(後又改由北新書局)和文化書局出版。

綠楊芳草,荒林石墓,如今的高石合墓前遊人如織,追念憑吊者數不勝數。

在湛藍的天宇下,石評梅和高君宇高大的石刻雕像並肩而立,無論四季的景色如何變幻,他們堅定的眼神都隻為彼此停留。

這一對曆經磨難而矢誌不渝的戀人,這一段跨越生死而情比金堅的愛戀,在陶然亭畔的晨暉夕陽裏,經久沐浴,熠熠生輝,成了無數人心目中的一枕綺夢、一段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