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燕已經走到了高秋的麵前，蹲在輪椅前，滿麵淚水地看在高秋的痛苦抽蓄的臉上。高秋避開她的目光，扭頭朝著梅老師說道：“媽媽，請帶她離開這兒。”梅老師含著淚走到如燕身邊，輕輕地說道：“孩子，他現在這個樣子不想看到你，你還是走吧。”如燕一屁股坐到雪地上大哭了起來，一邊說：“你們都合起來騙我，我怎麼就那麼傻呢？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高秋的臉上一陣痙攣，梅老師過來扶著她說道：“走吧，孩子，聽說你明天就要結婚了，不能耽誤了你的婚期。”
如燕聽到這兒忽然一下子爬起來，滿臉狼藉地搖著高秋的一隻胳膊說道：“你不要再騙我了，我已經被你們騙得好慘。你以前不是對我說過嗎？要愛我一輩子的，現在怎麼變卦了呢？你——你讓我和誰結婚去？”她用一隻手撫摸著自己的腹部，淒慘地笑著說道：“這裏懷著你的孩子呢？難道你忍心看著我做個未婚媽媽，難道你想讓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說到這裏已經泣不成聲。
梅老師手中的幾個包全都掉在雪地上，上前一步走到兩人麵前結巴著說道：“你，你剛才說，說什麼？你懷了——高秋的——孩子？”如燕揩了一把淚，點了點頭。高秋的眼淚終於再也控製不住留了下來，但他臉上的表情卻很猙獰，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咬牙切齒地說道：“算我對不起你，你辛苦一下，去——去打掉吧！”
如燕眼裏汩汩的淚卻一下子止住了，停頓了一下，伸出舌頭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用冰冷的聲音說道：“好吧，既然連這麼說，算我瞎了眼，看錯你了！”說罷，用衣袖揩了揩眼淚，扭頭就走。
梅老師追上前去，高秋卻在身後喊住了她，她停下腳步，看看走遠的如燕，又回頭看看輪椅上的兒子，進退兩難地站在那裏。柳樹林裏忽然刮起了北風，那些積壓在柳枝上的白雪，隨著風漫天飛舞，那曼妙的舞姿，恍如春天裏漫天飛舞的柳絮。高秋仰起頭看著這樣的景色，故作輕鬆低對身後的高平說：“大家都說這個季節沒有柳絮的，你說現在這個情形這像不像是柳絮在飛？”
高平抬起頭，看到前方漫天飛舞的雪花柳絮裏，忽然有個人影快步向湖邊奔去。高平心裏暗叫不好，人已經像離弦的箭一樣射了出去。梅老師還在發愣，她的目光追隨著狂奔的高平的身影，看到前麵的如燕已經像一條敏捷的魚一樣，撲通一聲跳入了冰冷的湖水。梅老師嚇得兩腿發軟癱倒在地，想大聲呼救，可喉嚨裏卻發不出聲音。
如燕被高平救了上來，她渾身都濕透了，凍得得嘴唇青紫，渾身打顫。梅老師緩過勁兒來，三步兩步地奔上前，一把把如燕抱在懷裏嚎啕大哭道：“孩子，你怎麼就這麼傻呢？”回頭又對著同樣渾身濕透的高平急切地嚷道：“高平，快——快送她醫院去吧！不能傷害了肚子裏的孩子。”高平也顧不得歇口氣，急忙把如燕背起來，一路小跑地向柳樹林出口方向奔，一邊回頭對梅老師說道：“你快去看著高秋！”梅老師這才記起了高秋，回頭去找輪椅的，卻看到那個陷在雪地裏的輪椅上空蕩蕩的，心正往下沉，抬眼卻看到輪椅前一米的地方，站著個搖搖欲墜的人，梅老師驚得差點失聲驚叫起來。隻見高秋像個剛剛學步的孩子，正晃晃悠悠地站在輪椅的前麵，臉上的表情是木呆木呆的。自從手術後，他的下肢失去了知覺。可現在他不單站起來了，還往前走了兩步。大概是剛剛看到如燕跳入了湖水，這一激動，竟然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