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差不多處於整個皇宮的角落,一般根本就不會有人來住,所以除了佛堂之外其他的地方簡陋的跟毛坯房有的一拚,加上唐秋月本身也是個不受寵的,所以即使她住進來了,擺設什麼也沒有添加多少。
但是這佛堂不一樣,瞧瞧這華麗的金像,精致的佛教擺設,甚至唐秋月半個月以來都沒瞧見過的水果,這是大冬天啊,而且還是交通運輸很不發達的古代!
兩個侍衛請她進去之後,關上了門,然後木樁一樣地守在門口,其中一個就是之前帶著她去蕭衍那裏的侍衛,關門之前還安慰地朝她笑了一笑,讓唐秋月不免好笑。
檀香嫋嫋,迷蒙的輕煙慢慢地消散在靜謐的佛堂裏,佛前悄然明滅的燈火,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搖曳,唐秋月穿過重重厚重的帷帳,然後在蒲團上盤膝坐下來,仰頭看向那高高供著的大佛,微垂著的細長的眼眸,人們都說是慈悲,唐秋月卻始終覺得透出的是無邊的冷漠。
不要說這些高高在上的佛,就算隻是人,身處高位,又有幾個是懷有慈悲之心的?他們俯視眾生的眼神,永遠都是淡漠無情的,因為在他們眼中,那些根本就是不屑一顧的螻蟻,看一眼,都是恩賜。
她曾經不明白這個道理,於是被越踩越低,低到了肮髒的泥漿裏,然後她突然就明白了,她開始爭,她收起所有的鋒芒和棱角,乖巧而溫順地對著眾人微笑,然後一步步地往上爬,爬到最頂端的時候,她以為她終於可以歇一下了,可是其實,那還不夠,遠遠不夠。
顧宸,那個擁有帝王般強勢而威嚴的氣質的男子,完全不同於小時候的調皮和活潑,他看向她的眼神,就像那高高在上的佛像,麵對著芸芸眾生,漠然而冰冷的俯視。
她在那一刹那有些恍惚又有些苦澀,十年未見,她變了,他又怎麼可能沒變,兩個從小一起玩耍的青梅竹馬,被漫長的十年時間磨去了所有的熟悉和默契。
他對她的態度,一如一個真正的上司和下屬,陌生的沒有一絲熟悉的感覺,似乎小時候的所有都隻是她的一個綺麗的夢。而她那可恥的自尊心,也壓抑著她所有的情感,隻因為她是被她的家族送來巴結他的籌碼,她們不再站在對等的位置上,她仰望著他,也因此不願再去靠近他分毫。
越是接觸了解,便越是苦澀,他的強大,慢慢消磨腐蝕著她往上爭一爭的念頭,她慢慢地就放棄了。
就這樣吧,也許其實那隻是對年幼時候那真摯的感情的懷念,隻是不甘心那原本熟悉而親密的夥伴變得如陌生人一般的疏離,隻是在冰冷的黑暗中待的久了,渴望再去觸碰溫暖的陽光,可是,她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資格。
於是到了那一刻,她選擇了幫他擋住那顆子彈,隻是因為,她突然就覺得有點累了,也因為,為了向那充滿溫暖陽光和歡聲笑語的從前作一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