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歉疚(1 / 2)

第二日,秦夙早早便來到沐芷院,遠遠便瞥見青琳正坐在木桌前,看著桌上一幅殘棋發呆。他便輕聲走過,待到佳人身後時,朗聲笑道;‘我卻不知原來碧兒有如此才華,能同你對弈一二了,這棋藝的確妙哉。”而後執起一枚白子,落在黑子之間,本已四麵楚歌無路可走的黑子,此時卻峰回路轉,獨獨殺出一條蹊徑來。

一旁的碧兒輕聲笑道:“將軍真是慧智,可惜這盤棋並非奴婢與夫人所下,而是夫人早起時閑暇自己對弈,夫人的棋藝,奴婢們可是領教了,不敢班門弄斧。”

秦夙微微挑起眉道:“哦?原是如此?你竟厲害到自己同自己下棋了?那麼改日,我定要與夫人對峙一二,看看是巾幗不讓須眉,還是我這鄉間匹夫能更勝一籌。”

一屋子的奴才都露出低低的笑聲,而青琳卻仍舊麵無表情,隻定定的看著秦夙落下的那一枚棋,喃喃道:“被困囹圄,又豈有活路可走?”

秦夙的笑意僵在臉上,他沒有想到青琳還在為昨夜的事情置氣,隻好輕聲歎息,驅走了一屋子的奴才,隻留二人時,緩緩坐下道:“你還是在為昨日的事情生氣?”

青琳卻苦笑了一下:“等瑤夫人回來,妾身與家父的清白,自見分曉。”

秦夙微微歎息:“可惜瑤兒仍舊毫無聲訊,昨夜我曾派人去沐王府打探,卻聽說沐老將軍已然身患惡疾,臥床多時了。”

青琳猛然間坐起,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大聲問道:“你說父親如何了?”

秦夙撫了撫青琳的手臂,寬慰道:“大皇子已然派遣最好的太醫前去沐王府診治,相信不日嶽父大人便能病體痊愈,你莫要太過擔心,武人年老,總會有些頑疾難以醫治的。”

青琳的眼眶卻慢慢滲出淚光,她猛然間跌回凳子,目光無神,似失去方向的馬駒,隻是自言自語:“父親待我那般好。還未等我承歡膝下,報效養育之恩,怎可早早離去……”

望著青琳那孤單寂寥的模樣,秦夙隻好站起身,走過來,將青琳抱入懷中,寬慰她道:“吉人自有天相,嶽父大人自然會受上天庇佑,你不要太著急,急壞了身子怎麼是好?”

麵前的人兒依舊目光無神,似受了極大的委屈與痛苦,那個初見頑皮刁鑽的她已然被歲月打磨成圓潤細致的女兒紅,再也沒有那番戾氣,也再也沒有歡喜愉悅,越看到她這番模樣,秦夙的愧疚便多一分,若不是自己,她又怎麼會淪落為現在傷春悲秋的模樣。

於是他拍了拍青琳的肩膀,隻默默陪她,此時再多的話語也早已毫無益處,隻需靜默能淡化人心中的急躁與悲切。

秦夙轉過身,雖已是清晨,這屋子,卻怎麼看都暗了些,便衝碧兒召了召手,吩咐道:“回頭去同管家說一聲,將夫人的屋子好好重新修繕一番,多辟幾個窗子出來,屋子亮堂些,你家夫人的心情也會好些。”

碧兒一一仔細應下,秦夙卻又撇過頭,問道:“你家夫人平日裏最喜歡什麼花?”

碧兒思慮良久,卻隻能應不知,婉兒搭上話來:“夫人平日裏最愛吟唱的一句詩便是‘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其他的,奴婢便不得而知了。”

秦夙微微點頭,便拂袖離去,她愛的,原是桃花爛漫。

午時,秦夙正在房中練字,卻聽見鐵逸求見,便急忙傳召,卻見鐵逸風塵仆仆,還未歇歇便急忙稟報:“末將在城郊東南方向三十裏遼家村發現這個。”說罷,便遞上一支細細的白玉蘭簪子。秦夙看到後,立刻驚聲喊道:“這不正是瑤兒的東西?”那玉蘭簪子,本就是隱瑤初進府時,秦夙所贈,通體白玉,細密新鮮,雖外形與普通白玉毫無二致,實則是能在夜晚時發光的夜明玉雕刻而成,中原僅此一件,絕不會認錯。”

鐵逸微微點頭,然後道:“附近正是遼家村,臣暗訪得知,最近有一夥不明身份的外鄉人入住,他們租賃下了一戶人家廢舊別院,每日晨曙而出,暮晚而歸,形跡十分可疑,若末將猜測的不錯,瑤夫人正被這夥賊人所擄!”

秦夙猛然站起來,眉宇間已經可見深深戾氣,竟有人敢在他眼皮子低下劫持自己的夫人,當真是膽大包天。於是他雙目血紅,大聲喝道:“馬上去給我查清這夥人的來由,我便要看看,是誰這般膽大,要在我的眼皮低下將人擄走。”

鐵逸應下,便欠身告退,屋中隻留秦夙一人,他望著未寫完的那張紙,上麵赫然寫著:“去年身在此山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不禁大吃一驚,什麼時候,自己已經被那沐芷院的小小人兒占據了滿滿的心扉,不禁十分慌張,又想起隱瑤被擄,太子叛國,便覺心中十分煩悶,於是大手一揮,玉桌上的筆墨紙硯悉數被拂落在地上,外邊侍從雖聽見動靜,卻遲遲不敢進來,最近秦夙不知怎的,喜怒無常,愈發不像那個即便衝鋒陣前卻仍舊臨危不亂的平南將軍,心中已有牽絆,再也不能似從前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