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沒有任何人看清沈伏息是怎麼動作的。
蕭水也不例外。
她很想知道,自己那個神一樣的父親,究竟是如何死在自己孩子的爹手下的。
沈伏息再次點燈,白如皓玉的臉上是一雙亮如寒星的眸子:“你不用知道,也不必知道。”
蕭水也不勉強他,隻是徑自道:“你一個人。”
她這話是肯定句,她的眼睛瞪得比方才更大了。
她的神情就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父親會如此不堪一擊。
“一個人,一柄劍,足矣。”
“你如此厲害,那我又何德何能,可以成為你劍下所殺不了之人?”
“不是殺不了。”
“那是什麼?”
“是舍不得。”
蕭水忽然站起來,她慢慢走到他身邊道:“我們走吧。”
語畢,蕭水張開雙臂等待沈伏息抱她。
沈伏息立刻將她抱住,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邊走邊道:“你並未怪我。”
是的,蕭水若生氣,那隻會更加平靜。
現在,蕭水很不平靜。
她緊緊咬著沈伏息的肩膀,一聲不吭。
沈伏息有些痛,但這些痛和她心裏的痛完全不可相比,所以沈伏息也一聲不吭。
路,又開始慢慢走起。
沈伏息抱著蕭水走出故人堂,在今晚月色之下,兩人相擁的樣子顯得空靈飄逸。
安靜中,蕭水忽然動了一下,她鬆開牙齒,頭歪了歪,但終究沒有回頭。
沈伏息拍了拍她的肩,無聲給她安慰。
蕭水默然不語。
抱著她的男人童年也很不幸。
沒有快樂,沒有朋友,隻有習武,練劍,報仇,和逃跑。
他卑微到所存在的意義隻剩下仇恨。
但他卻很堅強。
即便是在四大派圍攻縹緲峰那種時候,他也可以淡定的為了她放棄殺蕭君亭。
蕭君亭太自滿了。
沈伏息怎麼可能會殺不了他?
他不是不能,隻是不願殺他。
可蕭君亭是沈伏息的殺父仇人,他又為何不願殺蕭君亭了?
蕭水抬起了頭,月色下,她凝望著沈伏息。
他眉清目秀,蒼白的手指落在她的臂膀上。
看起來很柔弱,卻很有力。
修長,穩定。
用劍的人都知道,這是一雙完全的手。
這是天下第一劍客的手。
“我會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還有你。”蕭水下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
沈伏息沒說話,隻是淡淡地笑了。
而蕭水忽然的動作讓他一愣。
她忽然掙紮著下了地。
“有人來了。”她沉靜地說。
沈伏息靜心一探,果然。
他們望向同一個方向,唐詩詩手執燈籠款款走來。
蕭水的目光忽然變得幽深起來,像極了沈伏息。
“一個人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該是這樣的眼神。”沈伏息意味深長道。
蕭水長長吐了一口氣,她抬頭盯住沈伏息,她臉色蒼白冷漠,聲音也毫無溫度,但她眼中卻有獨一無二的溫暖氣息。
隻有看見這個男人,她眼中才沒有戒備和防衛。
“救命恩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如何?”
“也許是,但我此刻卻不願再相信這個女人。”
她太美了,她讓蕭水感到威脅。
蕭水忽然想起,這個女人,深深愛著沈伏息。
她開始憂慮:“我想我做錯了一件事。”
“哦?什麼事?”
蕭水看著越來越近的唐詩詩,拉住沈伏息朝反方向離去。
她做錯了一件,這件事就是,引狼入室。
看來,她要想辦法再將這隻狼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