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挑眉,“你會把信送出去?”
耶?他這是什麼表情?不滿地瞪了他一眼,“當然會!”隻是沒來得及罷了。
“對了,你的事辦完了嗎?”可不要耽誤了大事才好。
“放心吧,差不多了。”他噙著一貫的笑,然後動手擺弄起桌上的紙硯。
“那就好。”
納悶地看著他,“你這是在做什麼?”
他調皮一眨眼,“反正機會難得,我也好久沒接觸過這些玩意兒,今兒個想動動筆,不然就太對不起我兒時的先生了。”
我失笑,真真假假。
看他將茶托放到一旁椅子上,繼而攤開一紙宣紙,我站到他身旁,“我來硯墨。”
他深深看著我,然後淺笑,“好。”
我挽起衣袖,一手執起墨條,微微輾硯。
隻見他凝神想了一會,側首看了我一眼,便拈起毛筆。
待筆毫吸滿了墨汁,我好奇探首,“你要寫詩還是作畫?”
他神秘一笑,“你等會就知道了?”
說完,他便執起筆枝,在雪白的宣紙上落下第一筆,然後再沒有一絲停頓,筆如龍蛇靈動,隻見他筆鋒遊走,時勾,時挑,時劃,時直拖筆尖,一氣嗬成,直到最後一筆悄然落下。
“怎麼樣?”他站在我麵前,輕聲問道。
怔怔望著宣紙,畫上的人雲鬢鬆疏,眼波平靜,唇邊噙著一抹怡然的微笑,手提一個藥蔞,一手輕撩長發,眉目低垂,似沉思又似專注。
“你——”我抽回視線,震驚地望著他。
“怎麼樣?像嗎?”他暖暖笑著,一手順起我披散在胸前的一縷長發。
我撫著心口,喃喃道:“或許……”他怎麼可以畫得如此傳神,明明我們相處的日子並不曾太多,而他竟可以把每一處眉目,就連那微笑都刻畫得如此清晰。
他拉下我雙手,定定看進我的瞳眸,“喜歡嗎?”
看著畫中人,我無法理解自己喜不喜歡,隻知道心頭已被他從不明言的情意填得滿溢。
我無言,隻是哽咽,頻頻點頭,嘴角拚命地想揚起笑紋。
“傻瓜。”他低歎,然後輕擁我入懷,細細拍撫著我的纖背,感覺到溫熱的淚已潸潸滑下。我緊緊回抱著他,任他溫暖的懷抱收藏我的每一聲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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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東邊害羞的朝陽,我掛著包袱站在客棧門前,軒轅墨已隨著店小二去馬廄牽馬。此刻我已換回輕便的女裝,一來我討厭男裝緊緊的發束,二來軒轅墨堅持不讓我繼續穿男裝,說什麼他看得怪裏怪氣。他這話害得我賞了他一記白眼,什麼怪裏怪氣,隻是看不習慣罷了。但不管怎麼樣,我還是穿起了一襲素雅的衣裙,沒有繁瑣的花式,隻有月白色的一片。素來不喜過於豔麗的衣物,總感覺那太光彩奪目,惹來旁人有意無意的側目,我不是那種可以泰然遊走於眾人關注的犀利角色,我隻想靜靜隱於一角,無人注意,也不用去搭理任何人,哦,不,現今我有了渴望,我希望得到一個人的注視,甚至一生一輩,他的目光都不曾偏移——如此一想,我不禁羞澀地笑了。
“月落——烏啼——霜滿天。”“到你了,到你了!”
幾聲稚嫩的嗓音在清晨的微風中響起,我轉過臉,隻見幾步遙的街道旁圍著幾個孩童,一個紮著朝天髻的小女孩,另兩個則是頂了個很普通的發髻,均不過四、五歲,臉蛋紅撲撲,稚氣未脫,應是附近人家的小孩。
“江——江——”隻見其中一個臉蛋圓圓的小男孩胖胖的小手不時搔著頭,臉上一片懊悔。
那小女孩著急地催促道:“江什麼呀,快念呀!”
“江——”
哦,他們是在背詩呀,好可愛的遊戲,我不禁一臉趣味地專注著他們,
隻見那稍高點的小男孩得意地抬起下巴,“哼!背不出來了吧。”
“我——”正苦思冥想的那小男孩似乎急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但又苦於想不出來,隻得改而渴求地盯著小女孩。
“看她也沒用!”高點的男孩高傲地說,“我們昨天說好的,背不出來的人要學狗狗叫的!”“快點叫啊!”
小女孩天真地點頭附和,“是的,寶哥哥,我們昨天說好了的。”奶聲奶氣得讓人忍不住想抱來親親她粉圓的小臉蛋。
“我——”小男孩一急,氣鼓鼓地道,“我不叫。”
“先生說的,不可以食言而肥的,寶兒,你想不聽先生的話嗎?”小小人兒竟說得如此老神在在,這孩子長大後可不得了了。
“可是——”他一臉不甘願,眼珠子小小轉了一圈,“文哥哥你也沒背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