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破夭不置可否地笑笑。他感到奇怪的是,喝了那麼多碗酒,竟然沒有一點醉意,反而還靈通九天似的,腦洞大開。突然對夢竹說了一句“失陪了”,身子已然從椅子上飄起,風一樣飄出了麵館。
“小夭夭,你要去哪?”白祈的反應也很快,風一樣追出,緊跟在龔破夭身後問道。
龔破夭沒吭聲,直到穿了幾條街,過了幾條巷,在城西的的一片樹林裏,才放慢腳步。
白祈走到他身邊,不解的問,“你跑這麼快,是追鬼,還是被鬼追?”
“追鬼。”龔破夭笑答,雙腳停下,目光卻在掃射著樹林的每一個角落。
“別神神道道了,大白天的,哪來的什麼鬼?”白祈沒好氣的說。
“哪大白天的趕什麼屍?”龔破夭反問。
白祈一拍腦袋,“是啊,我真老糊塗了。田子錚那班人說是趕屍,應該是夜行晝伏,可看他們動作那麼利索的樣子,根本就沒半點夜行過的疲憊。可夢竹好像跟他們很熟啊。”
“可你跟夢竹很熟麼?”龔破夭盯著白祈。白祈的胡子馬上發硬,“我、我也不過是到了旬陽,到甘肅麵館喝酒才認識她的。”
“那你現在回去,看她還在不。“龔破夭道。
“不可能不在吧。“白祈自己也不太肯定的說。
“如果還在,我請你喝三天酒。”
“當真?“
“當真。“龔破夭答罷,卻道,”如果她不在的話,你可得戒酒。“
“唉,沒酒的日子還有什麼意思?”白祈一臉為難。
“那你賭,還是不賭?”
“賭,當然賭,我不信我這回還看走眼。“白祈嘴裏這麼說,心裏卻虛虛的,這幾天他在甘肅麵館買醉,老是被夢竹套他和龔破夭的故事,到底跟夢竹說了多少,在醉意中說了多少細節,他自己也搞不清了。現在龔破夭說她不在,她顯然是假扮的老板娘,假扮的目的,是為了套他的話。問題是她怎麼會提前知道他會到旬陽,又怎麼知道他會到甘肅麵館喝酒?如果他去別的酒家,她這老板娘不是白扮了?
船家!
對,絕對是船家搞的鬼。
他在華清池和龔破夭分手之後,本想雲遊到南方。人也往渭南方向走了一段路,可雙腳卻不聽話,總在暗示他不要北上渭,而要南下康州似的,雙眼也嘩啦啦地飄出龔破夭的影子。忍不住,他就轉身奔康州而來,然後在康州上船到了旬陽。
船家是一對中年夫婦,看樣子也不是奸詐之人。他白祈也就在船家的好酒好菜之下,口沒遮攔地和船家談起龔破夭這個忘年交。
船家當時就說,“白老你這麼想念他,幹嘛不留在康州跟他會合?”
“不可、不可,萬萬不可。”白祈當時應該是這樣說了,“我殺了他相好的爹,那可是殺父之仇呢,他相好肯定不會放過我。”
“這倒也是。“船家若有所思的說,”你們江湖上的事也太複雜了。“
“是啊,還是你們做船家的好,每天劃著船兒在山水的畫中遊,活的多麼的自由、愜意。”白祈羨慕的說。
“唉,在這亂世,來往的商客比以前少許多,我們做船家的能混碗飯吃就已經很不錯了,哪談得上什麼愜意?”船家歎氣著說。
之後他和船家東拉西扯了一會,之後他就醉了,入船艙睡了。
如果船家要做手腳,應該就是在他睡了之後,悄悄地泊岸,叫人快馬到旬陽,然後設下陷阱,等著他和龔破夭的到來。
但這也有點矛盾,他已經和船家說了不少他和龔破夭的事,還有必要設陷阱,讓夢竹來套他的話麼?
豈不多此一舉?
嘿嘿,小夭夭也不是神,他猜測的未必就準。
這麼一想,白祈頓然容光煥發,大踏步地走在龔破夭前麵,朝甘肅麵館奔去。
太陽升上一竹篙高,街上的行人也漸多。
白祈無暇欣賞街景。
當他奔到甘肅麵館,他一眼看到櫃台站著一位紅衣女子,高興得差點沒跳起來。盡管紅衣女子背對著他,但他對夢竹的背影太熟悉了,一坐到椅子上,張口便喊,“老板娘,上酒來。“
紅衣女子聞言,即時轉過身來。
白祈一看,嘴巴瞪得天大,這哪裏是什麼夢竹?
“你、你、你是誰?”
“我是竹夢,你找誰?“紅衣女子笑盈盈的道。
“我找夢竹。“白祈沒好氣的說。
“哎喲,客官,我們這裏從來就沒有什麼夢竹,隻有我竹夢。”竹夢帶點驚異的說。
“沒理由的。我問你,你這是不是甘肅麵館?“白祈不希望這樣就輸了給龔破夭,不甘心地問。
“當然是啊,招牌那麼大的字,客官豈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