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林子,大江武郎首先想到的是如何保存自己、消滅敵人。在骨子裏,他雖然瞧不起倉木麻衣,覺得倉木麻衣是個萬人共用的低賤女人,但倉木麻衣的經驗之談卻不無道理:隨時感到自己麵對的是虎口,才能增強自己的謹慎、提高自己的警惕。
龔破夭猛如虎,他大江武郎是見識過的了。當日在桃源寨,他的火力小隊的火力那麼強、那麼猛,都被龔破夭帶領的獵人搞得雞毛鴨血、傷亡慘重。眼下自己是孤身一人,既沒有強勁的輕機槍,也沒有可作防守的地雷,有的隻是一支狙擊步槍、一把小手槍。單是這點,他已經處於劣勢。
再者,這南亞的熱帶雨林,不但茂密,且老藤縱橫,雜草深深。在這種環境之下,如果是近身作戰,狙擊步槍完全不及對方的盒子炮靈活。
這麼一分析下來,大江武郎頓感自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十分的可憐。大有喊天天不靈,喊地地不應之感。
要不是他當過多年的火力隊隊長,見過的死人不少,練出一些膽來,他早就腳軟了。
然而,回頭想想,他這個火力隊長控製的火力,從來都沒有麵對過中國的正規軍。能有所對峙的,也就是桃源寨的幾杆破獵槍。大多時候,麵對的都是手無寸鐵的市民、村民。
對付市民,那是很簡單的。衝入城鎮,在幾個主要街口機槍一架,那些市民就成了驚慌失措的羊群。機槍一響,彈雨馬上紛紛地落在市民身上。那是每一槍都入肉,每一彈都強嘯。對付村民更簡單,隻要在出村的幾個路口架上機槍,村民就基本上是插翅難飛。
他不知道機槍手將密集的子彈射向市民、村民是什麼感覺,他手持自動步槍朝他們掃射的時候,感覺是像割韭菜一樣痛快。
那瞬間,根本不存在什麼無辜、什麼同類的問題。在他的槍口之下,那些市民、村民,形同一棵棵白菜,子彈穿過他們的身子,濺起朵朵血花,僅此而已。
若果真要說有什麼信念的話,那就是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就是殺戮。不講道理,隻講需要。
需要就是硬道理。
整個世界通行的都是強盜哲學。
這是他大江武郎多年總結出來的至理名言。
從強盜跌落到羔羊的地步,這個反差實在是太大了。
雖說他手上還握著槍,還擁有強盜的生殺之權。問題是對手不是那些市民、村民,而是猛於虎的中國特工。
說猛於虎,他都認為不夠。在他眼裏,龔破夭簡直就是一個魔鬼。
當然,是一個笑眯眯的魔鬼。
這才更要命。
一個能笑著殺你的人,那是何等的從容?
感到自己是待宰的羔羊,大江武郎膽怯的心立時雄壯了起來。
知恥近乎勇。
他是知宰近乎勇了。
林子黑漆漆,他瞪大雙眼也看不到丈外的東西。
與其看,不如憑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