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拒奉奸佞,枯骨葬鉛山(1 / 2)

就在辛棄疾苦苦勸告韓侂胄不要輕易興兵的當口,禍事終於發生了,而且竟是當初陸遊的擔憂:宋寧宗開禧元年(1205)三月,全國上下都在加緊備戰之際,朝廷忽然將兵刃揮向了忙碌在最前線的辛棄疾,一個通值郎因不法事被嚴肅查處。作為他的推薦人,辛棄疾被迫擔負“謬舉”(即錯誤推薦)的責任,連降兩級成為朝散大夫,返回臨安思過。六月,韓侂胄再次一紙調令,把辛棄疾發往他曾經生活戰鬥過的老地方——隆興府。

辛棄疾徹底憤怒了,但不是因為朝廷對自己忽冷忽熱的態度:他經營鎮江不過15個月,各項計劃都還停留在籌備階段;工作尚未鋪開就隨便將前線官員調離,根本就是不負責任的官僚行徑,更直接導致辛棄疾在鎮江的全部心血化作流水。他真的不明白,讓朝廷真心實意地相信一個“歸正人”,究竟是有多難的事情?

憤怒很快化作流言,流言很快變成事實。還沒等辛棄疾調整好情緒前往隆興府就職,就又有言官跳出來,指責他好色、斂財、濫施酷刑。小醜似的辱罵既令人憤慨,更讓辛棄疾難以忍受。這樣的指責幾乎伴隨了他30年,卻害得他失去了近20年的大好時光!他再也不想解釋什麼,也不願再寄希望於任何人。他已然看得真真切切,高臥在臨安城的那位韓相公,不過是個玩弄權術的小人;他從來都沒有真心想要收複中原,隻想利用辛棄疾這麵旗幟招攬人心。現在人心聚齊了,韓相公的聲威正逼近頂點,成了淩駕於丞相之上的“平章軍國事”。失去利用價值的辛棄疾卻還在阻撓大宋開戰。既然如此,這個燙手山芋留著還有什麼用呢?丟掉算了!

七月初五,罷官製書傳來,照例把衝佑觀奉祠外的官職剝得幹幹淨淨。辛棄疾懶得看那篇對自己大放厥詞的東西,當即收拾衣裝返回瓢泉。歸鄉路上,義憤填膺之餘,他專門填詞痛罵亂國的韓侂胄,說他“鄭賈正應求死鼠,葉公豈是真好龍”。這一次,辛棄疾真的是被傷透心了。

傷心的結果,就是心死如燈滅。

同樣看出韓侂胄騙局的還有水心先生葉適。葉適是堅定的主戰派,韓侂胄上台後就任命他為工部侍郎。葉適起初滿心歡喜,卻發現韓氏備戰幾同兒戲,完全不考慮後果。於是他極力勸阻朝廷開戰,甚至拒絕為趙擴起草開戰詔書,結果同樣遭到了韓侂胄的冷落。這些事都盡收辛棄疾的眼底,幹脆鐵了心住在瓢泉,再也不管北伐的事情,連半年後朝廷再次命他回紹興當安撫使的任命,辛棄疾也不予考慮。

宋寧宗開禧二年(1206)四月,大宋不宣而戰,全線襲擊金國邊防,猝不及防的金軍被打得暉頭轉向,被迫節節敗退。五月,趙擴正式下詔,宣布討伐金國。邸報傳來,江南上下歡欣鼓舞,振臂歡呼。韓侂胄也揚揚得意,以為勝券在握。

然而正在這時,局勢突然發生逆轉。金人本就兵強馬壯,虎視南朝,大宋大張旗鼓準備戰事的行為根本逃不過他們的眼睛,因此早就做好了準備。初期遇挫不久,金人就有條不紊地開始回擊宋軍。而大宋這邊,朝廷急功近利,韓侂胄又壓根兒不懂軍事,一旦兵敗就當場撤換將領,犯下大忌;加之四川方麵的將領突然叛變,宋軍不久就陷入被動之中。金軍則越戰越勇,相繼攻克真州(儀征)、揚州等地,把宋軍逼入絕境,最終大敗而還,全數退回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