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迎著陽光看著獵隼雲歌,它自高空中盤旋片刻,終是俯衝而來,因為刺眼,薑無厭抬手放在額前靜靜看著,心裏沒來由地升起一絲輕鬆,不管是謾罵亦或是指責,至少來了個於此地而言的局外“人”了,他需要發泄一下。
不等雲歌靠近,薑無厭突然站起身來,仰天大聲喊道:“我做錯了嗎?!錯了嗎?!”
見狀,遠處本打算上前安慰薑無厭的吳端陽父女被吳青牛攔住了,因為隔著遠,他看到雲歌背上坐了個人,若他未看錯的話,那人應當是南疆苗寨的聖姑,安覓兒。
這段時間吳青牛已經將薑無厭之前的所有遭遇盡數告知了吳端陽父女二人,此二人也從最初的震驚、憤怒,乃至對薑無厭的厭惡中漸漸走出,更多的成了理解與同情,他,畢竟還是個十多歲的孩子。
否則也不會因此而內心愧疚至此等地步。
吳青牛道:“回去吧,有那人在,無厭不會有事。”
“可是……”吳雙雙要詢問,卻叫吳端陽攔住了,衝她搖搖頭示意別多問,而後一行三人騎著馬往釜山城方向而去。
“錯沒錯你自己心中沒個界定嗎?”薑無厭正愣神間,忽聽一道好聽且熟悉的女子笑聲自空中傳來,他心頭一驚,忽然渾身發麻,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雲歌距離地麵尚有三四十丈之際,忽見一身材曼妙的苗裝女子從其背上一躍而下,輕飄飄地落在不遠處。
她方才伏在雲歌背上,我竟未加注意。薑無厭暗道。
看著立在自己不遠處笑嘻嘻的安覓兒,薑無厭久久未緩過神來,良久方才沙啞著聲音問道:“你怎的來了?雲歌居然可馱著你飛如此之遠。”
安覓兒嘻嘻一笑,道:“因為我身子輕呀,尚不及雲歌重,它怎的便不能馱著我了?”
薑無厭擦了下鼻子,露出個艱澀笑容,道:“你不遠千裏而來所為何事?罵我還是打我?”
安覓兒嫵媚一笑,慢慢走過來,邊走邊笑道:“我為何要罵你?何況你是我小叔,我敢打你嗎?”
薑無厭道:“你不覺得我此番過於殘忍了嗎?”
“你不總說我傳承了姨奶奶的妖女性子嗎?我是妖女。”安覓兒笑道。
“可是……”薑無厭還要說話,卻見安覓兒腳步一閃,眨眼便到了近前,而後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張開雙臂將他緊緊摟入懷中。
薑無厭腦中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她這是……
“你隻是做了自己認為對的事情,為何要愧疚?”安覓兒一邊摸著他的頭一邊輕聲安慰道。
薑無厭有些鼻子泛酸,強笑道:“可我毒殺了四十萬條人命,他們死的很慘,我……”
“你沒錯。”安覓兒忽然非常堅定地打斷了他的話,聲音輕柔無比。
我沒錯?她說我沒錯。薑無厭整個頭部的皮膚皆是有些發麻,喉嚨發堵,良久方才擠出幾個字來:“我當真沒錯?”
“嗯!”安覓兒用力點頭,接著笑道:“眼下你已一戰驚天下,異族五王也已沒了倚仗,虞人的天下被你奪回來了,你說你錯在何處?”
聞著她的發香,薑無厭似被摧毀了最後一道防線,忽然開始輕聲啜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