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是,士人勸農桑,務積穀,使農無失其時;務完物,無息幣,使工不失其業;平糶各物,關市不乏,貨運無阻礙,商不失其利;士卒熟練,使外敵勿得入寇,則事業亨通,天下興盛矣。
國多財則遠者來,地辟舉則民留處,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士農工商,各司其職,則國恒產,民恒富,兵恒強。世有言本末者,是欲用右手砍其左手,食之而肥耶?
今農民無立錐之地,失其耕;工人伏於槽廄,形同奴婢,侍於豪富之家,失其業;商人被關卡阻道,財貨不得過,家產不能保全,失其利;士人不辨五穀,不修水利,不識貨幣,而登臨郡縣大位,於女樂之中,搖頭晃腦,清談國政,驅使萬民,如呼狗馬,失其正也。
更兼士豪之家,不耕不織,不作不運,而盡占天下之田,霸山澤之產,得財貨之利,本末倶廢,如此天象不變者,未之有也;閹宦臨朝,腐儒領郡,豪強霸縣,四肢相殘,國不亡者,未之有也!
“不錯,難得,很好!”玄曄讚道:“言辭犀利,針砭時弊,夠膽!這人叫什麼名字?”
諸葛昝對玄曄的反應是即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意興闌珊道:“我專門查了下,他叫國淵,字子尼。”
“國淵?”玄曄仔細想了想,沒什麼印象,應該不是三國的名人吧,他不相信自己的運氣有這麼好,於是問諸葛昝:“你聽說過這個人嗎?”
諸葛昝遙遙頭表示否認。
玄曄看了看桌案上的試卷,對諸葛昝道:“你也下去休息吧,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了。”
諸葛昝走後,玄曄繼續批閱剩下的試卷,偶爾也有發現幾處亮點。
比如有一題曰:王國富民,霸國富士,僅存之國富大夫,亡國富倉府,是謂上滿下漏,患無所救。問當今天下屬以上者何?
這一題問得犀利,大部分考生都不敢正麵回答,要不就是顧左右而言他,要不就是一通忠義之論,反質問出題人居心何在,良心何在。玄曄欣然接受這些不堪的言辭,因為他由衷地感慨漢人的風骨,他們在反賊的地盤上竟敢頂著反賊頭子的鼻子罵,毫不顧忌自己的項上人頭。
或許對他們來說這算什麼,痛罵大漢皇帝的人也大有人在,而且罵了也就罵了,皇帝生氣要抓他,下麵會有一大幫人幫著護著藏著。縱觀曆朝曆代,這樣的事誰敢做?別說做,想都別想,就算隻寫個字,被聖明天子看出毛病來,也得滅他九族。能罵皇帝的朝代一定不是最壞的朝代,反之,翻開史書全是“皇上聖明”的朝代才是最可怕的朝代。
言歸正傳,此人在卷中就直言不諱當今天下的狀況,猛烈抨擊朝廷彥彥諸公個個富得流油,士族豪強吃人不吐骨頭,就是他們壞了大漢的天下,還要號召天下受壓迫的百姓起來反抗,把士人拉下廟堂,還要打土豪分田地……
此文看得玄曄是心法怒放,不住地點頭:“這就是自己的粉絲,這就是一名合格的打手啊,這樣的人才一定要重用啊!嗯,他的術數部分還是滿分,總成績也能排上前十,就給他第二名罷。”
……
半夜三更,夜深人靜,中軍大帳燈火通明,忽然發出幾聲興奮的讚歎。
“老子曰:民之饑,以其上食稅之多,是以饑。民之難治,以其上之有為,是以難治。民之輕死,以其上求生之厚,是以輕死。汝對此有何看法?”這是諸子部分十題中的最後一題。
這一題又出現了一個非常符合玄曄胃口的答案,文中羅列出了漢廷的賦稅弊端,結合漢廷的收支情況做出了非常準確的評價和預期,而且就農稅和商稅的稅率問題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又有一人提出,“今民之難治,既在朝,又在野。在朝儒以文亂法,在野俠以武犯禁……”特別是對橫行鄉野的豪桀和輕俠,以及兩漢民間愈演愈烈的複仇之風做了大量論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