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以臻於是問季佑:“季佑,你可有心儀的姑娘家?”
季佑沒什麼表情:“草民尚無心儀的姑娘家,也尚無成家的想法。”
“那可不成,所謂成家立業,男兒成家方好立業,否則賺得一身功名,回去卻衾寒枕冷,多可惜。”元以臻說罷,不等季佑開口,緊接著道,“不如,朕給你指門親事?”
卓令吾聞言,抬頭看了眼元以臻。
這一眼元以臻接收到了,讓他很是心虛難受,可機不可失,他今天必須趁這個機會把這件事解決,於是堅持著,甚至還擠出笑容:“如何?是門大好的親事啊。”
季佑當然聽說了宰相府的事,心裏冷笑,麵上卻低頭推卻:“草民謝皇上關心,但草民一個人自在慣了,並無成家之意。”
元以臻冷下臉:“你是要辜負你們聖女的遺願?”
他知道他們不聽他的,但他知道他們明麵上不敢不聽她的。
季佑所有的權利都來自於聖所,就算聖女死了,也不敢給人抓住“不忠於聖女”的把柄,隻能沉著臉低頭:“草民不敢。”
“那就好,”元以臻瞬間陰轉晴,笑道,“朕恰好知道有一好女,待字閨中。雖然之前是庶女,但不日即將成為嫡女。與你一般都是後來居上,兩人豈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什麼後來居上,當著人家親爹的麵這麼說,還是人話嗎!?
元以臻這番話明褒暗貶,說是說那姑娘與季佑相配,實際上卻是在說季佑出身卑賤,靠聖所上位,如今也隻配娶個假嫡女真庶女。
是個人都不會答應好嗎!
季佑果然笑了,他看了一眼一旁的卓令吾,卻發現他神色平淡,仿佛元以臻說的不是他女兒。
可事實上,卓令吾不僅不生氣,他還有一點想笑。
知道西方聖所計劃的他看著眼前這場鬧劇,覺得戲文也不過如此了,聖所不知道哪裏找了個女娃,想借他女兒的殼再扶持一個皇後,可皇帝卻想把那女娃嫁給聖所的人……
季佑要是真同意了,那樂子可就大了,他告老還鄉後就指著這個笑話延年益壽了。
可惜季佑當然不會同意,不是他對宰相有意見,而是他有想娶的“權勢”,一個就算宰相女兒也絕對給不了的權勢。
他低下頭:“草民謝皇上恩典,恕草民難以從命。”
“哦?”元以臻挑眉,“你是覺得朕不會給你指一門好親?”
“有卓相坐鎮,皇上給草民指的,定不會差。”我知道你給指的誰。
“那就是跟朕有關係?”就要跟我對著幹咯?
“皇上英明神武,草民怎敢不從?”
“那怎麼不答應呢?”
“草民怕委屈了那位小姐。”
“委屈?以你季佑的名聲,恐怕門檻都被媒婆踏破一摞了,哪家姑娘會覺得委屈?”
“草民居無定所。”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能嫁你季佑,是那姑娘的福分。”
“草民有心上人了。”
“哦?你剛才可說沒有的。”這可是欺君,元以臻意味深長。
季佑此時已經知道了元以臻的目的,他定是知道了自己與西域王庭的約定。就是想讓自己做出不成親的許諾,這樣沒有姻親維係,可汗才不會把軍隊交給自己!
他甚至想幹脆一口答應下來,借著那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相府三小姐好好離間一波宰相和皇帝,等過兩年再讓那三小姐也莫名其妙的歸了西,他轉頭繼續娶西域王庭的公主!
不是想讓我成家嗎?我成給你看!你可別後悔!
他心裏雖然生氣,但是分析的卻極為冷靜,很快想明白了利弊,決定在得到王庭的兵力前幹脆好好整整皇帝與宰相,一點時間都不浪費。
他緩緩抬起頭。
一旁卓令吾忽然動了,他望向季佑,神色有些複雜。
“啟稟皇上,”季佑冷靜了,便從容了,開口,“草民謝……”
季佐忽然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
他方才一直一動不動,但卻絕不至於腦子也沒動,此時一眼,必有真意。
季佑一頓,心念電轉,轉而繼續道:“謝皇上恩典,但草民出身卑賤,若不是聖女,絕不會有今日。草民自聖女殯天那日便起誓,要為聖女守孝,一年。”
“一年?”元以臻咀嚼著這詞,似乎很不滿意,但又挑不出問題。
“一年。”季佑確定,帶著股不容商量的篤定,“與家兄一起,算兩年了。”
季佐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倆怎麼不幹脆湊個三年出來?”元以臻佯裝開玩笑,神色卻很認真。
親媽死了才三年呢!
對皇帝的得寸進尺,在場眾人都有咆哮的欲望,可又紛紛忍下。
“皇上,這就與先後的本意越來越遠了。”卓令吾忍不了了,開口道。
這件事上元以臻最對不起的就是自家宰相,此時他一開口,便知道這老爺子已經到了氣頭上,一隻腳已經邁向敵軍了,趕緊妥協:“也對,既然要守孝,那朕便不勉強你們了,大丈夫何患無妻,待出了孝再提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