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已經半個月了,還要在這裏兜兜轉轉嗎?”副官顯得有些急切。
“你質疑我的命令嗎?”男子淡淡地抬了眼,語氣平淡,毫無波瀾。
“不,不是的。”副官躲閃他的視線,頭不自然地偏向一邊。
“是嗎?”男子微眯了眼,平靜的目光中不易覺察地閃過一絲銳利的寒芒,如同出鞘的薄刃。
副官低下頭,沉默。
男子微笑了,起身走向將欲熄滅的火堆旁,微弱的火光在他眼底隱隱跳動。
“我知道你們並不信我,因為我是中原人。你們會想啊,為什麼一個中原人能攀到這麼高的位置?我們為什麼要聽他的?他萬一是奸細,故意放人走呢?他不知他不知道這對王來說多重要嗎?
“對,非我族者,其心必異。這是不可抹去的思想烙印,其實我並不希求得到你們的信服,我隻需要做我該做的。
“‘離開這兒,去別的地方找,人早就遠走了。’我知道你們都這樣想。可是沒用的,那樣,是不會有結果的。
“所以在我被迫收回軍令以前,不管你們如何不願,都要遵從。
“違者,殺無赦。”
.........
副官呆愣站立著,看著麵前這個自始至終帶著溫暖笑容的人。
除了因話語而帶起的冰冷,好像又有著什麼隱晦的東西在他靈魂深處作祟。
“將軍......我.......”
他的嘴唇動了動,話語卻被另一道聲音打斷。
士兵氣喘籲籲的跑來
“將軍,那邊.......有人!”
副官猛地扭頭,
“看清楚了嗎?”
士兵單膝跪下來,依舊是上氣不接下氣,
“剛剛我們巡邏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影子......就在東麵......看起來是個女子身形......穿著和那人一樣的青衣......已經派人去追了......”
“讓修整好的分隊去堵,就算隻是疑似,也要給我找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快去!”
“......是!”
一側的將軍微微眯起眼,黑色的瞳孔深的仿佛能容納靈魂。
他轉過身,毫不在意的姿態,輕淡的語氣,聲音很微弱,像是在自言自語。
“陷阱。”
.........
豔陽高照,萬裏無雲。今個兒真是難得的好天氣。
相較於前幾天的酸雨......來說.......
蘇琪抬手遮了遮太陽,側身躲過賣糖葫蘆大叔手中的舉著的插滿糖葫蘆的......額......棒子。又小心地收回差點被人踩到的小腳,渾身冒冷汗,七拐八拐終於拐到了一條較為僻靜的巷子裏,背靠磚牆,長長籲氣。
古代的大街上真是到處都是殺人利器啊。(好危險,好危險。)
其實蘇芪的內心對於來到城內這件事是拒絕的。
入了城,被抓到的風險更大了不說。而且一旦身份暴露,給她雙翅膀,她也飛不出去。
夷族的兵力如何,實際上她並不清楚。但是她不能眼觀鼻、鼻觀心地自我安慰。畢竟賭的是自己的小命啊。
若非走投無路,打死她她都不冒這個風險。
蘇芪一邊走,一邊在內心罵那隊人馬的領頭人。等她把那人罵的連她自己都找不到形容詞了以後,一樣建築才悠悠地出現在她眼前。
這是一座矮矮小小的院落,磚瓦已然開始脫落。院子裏草木隨意生長,帶著一種隨風狂且的蓬勃。
饒是這樣,也掩不住這建築細節格局中不經意流露而出的古樸莊重。
蘇芪頓住腳步,一動不動的看著這座幽僻城角中的幽僻院落。目光由開始的猝不及防,慢慢地轉化成意味深長。
.........
太陽漸漸失去了迷朦的光耀。天空被厚重的灰藍色一寸寸覆蓋,以一種緩慢卻讓人驚異的速度,淪為黑夜的奴隸。
蘇芪低下頭,微微俯身。長時間的站立,和愈發濃重的寒冷讓這具脆弱且久未進食的軀體變得沉重而僵硬。
霜氣漸漸彌漫,將這僻靜的地域籠罩而起,顯得愈發神秘。
她直起身子,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她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庭院輪廓,豁然轉身。以一種幾近逃離的姿態,遠遠走開。
而遠處,霧朧的高大喬木背後,一輛素白卻顯得極其雍貴的馬車,蒼白優美的手放下了撩開的簾子,聲音很輕。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