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卿聽說自個府上出現了盜賊,他頗為驚訝,準確說是不可思議,更多的是憤怒,距離上次機要失竊才將將不過幾日,如今又出了這個懊糟的事兒來,連個傻子都知道那些心懷不軌之人分明不把他衛家放在眼裏,不管怎麼說好歹也算上戶權貴人家,斷不能讓他們如此放肆!
腦海裏兀自打好了算盤,心情也跟著舒坦了一些,驀地,衛卿像是回想起了什麼,他將屋內的小廝丫鬟全部趕了出去,獨獨留下一名貼身服侍自己的婢女:“我且問你,近幾日長姑娘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侍女端端正正地向他福了福身,回答道:“許是老爺您多慮了,自從入了這丞相府,除了要談些公事之外,長姑娘她一直恪守本分,很是乖巧。”
“知人知麵不知心,”衛卿深深望著女子的眼眸,感歎這臘月的天氣如履薄冰恰好合了他的心緒,摸了一把虛汗,竟然感覺從腳到頭都極為寒冷的,“我雖嘴上說著相信,實際上又能做到幾分?淵兒還小,衛家的重擔還不能讓他繼承,隻能讓我多勞苦幾年了,長姑娘的誌向並非不明白,歎便歎最近發生的一切太過湊巧,不得不多思量幾分。”
“老爺辦事向來穩重,奴婢相信長姑娘定不會辜負您的所托。”
寬厚的衣袖拂過方形鏤空茶幾,一雙修長白皙的素手捧起一杯適才沏好的雨前龍井,掀開白底陶瓷蓋拂去飄在水麵上的茶葉,推放至嘴邊微微抿了一口,短短幾秒鍾唇齒之間充斥的都是那股清淡的香味。
“罷了!”衛卿放在杯盞起身,整了整臉上的肅容,大步流星地往屋外揚長而去:“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個不怕死的毛頭小賊敢在丞相府撒野!”
長兮辭約莫著等了個半時辰,卻遲遲未見那老奸巨猾的狐狸露張半邊臉來,她有些不耐煩,抬起玉眼朝門口一望,人影依舊空空的,手中的茶盞幾次見底,站在一旁的侍女又重新打一壺滿的添置上去。
被麻繩五花大綁地黑衣男子用胳膊肘推了推旁邊的女人,“咱們能不倔強了嗎?大家各退一步,海空天空,何樂而不為呢?”
“你少跟我貧嘴!”長兮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放了?那還忙活個祖宗爺爺!
“依我看,那衛卿待你也沒幾分真心,怎麼就非得往南牆上撞呢?不如,不如你跟了我,小爺帶你走南闖北,橫掃天下,豈不快哉?”
“聽說淮南的果子特別甜,瞅瞅眼下這季節,恰好草莓成熟,那一個個顆粒飽滿,口感多汁甘甜,如果能吃上一口,做夢都會笑醒,淮南的果子,嶺北的麵,西皖的糕點,東城的飯,你真要如此狠心嗎?”
長兮辭無奈地笑笑,敢情今天她逮到的是個餓死鬼投胎啊,都死到臨頭了,還想著那些吃食,既然那麼喜歡吃,他怎麼就不去投個豬胎呢?
衛卿是在這句話音落下時才進來的。
見著堂內一片歡聲笑語,喜樂隆隆,他不忍心破壞這樣輕鬆安逸的氣氛便也跟著微笑:“長姑娘,方才聽下屬說府裏又進了盜賊?”
好不容易盼來了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衛老丞相,心底如同卸下重擔般舒了口氣,長兮辭轉頭笑嘻嘻地迎上去,往前幾步揖了一禮,畢畢敬敬地回答道:“這毛頭小賊也不知是怎的,竟朝著我房裏跑了過去,丞相府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地方,罪奴自然有義務將他繩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