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生逢亂世咱們活得都不容易,互相扶持也是應該的。”
居於東街的平常人家每每議論起西市的當朝丞相府,那臉上可都是帶著敬畏的,一副神聖不可冒犯的模樣,雖說本朝朝綱受宦官小人的影響日益混亂,拉幫結派,結黨營私更為常有之事,而咱們那位表麵上威風凜凜、血脈高貴的九五之尊實際上隻不過是他們為某權利而扶持的傀儡罷了。
雲州衛氏一族,自打前朝亂世起便忠心耿耿地跟著高祖南征北戰,東征西討,吃盡了萬千之苦,這才有了如今這般豐功偉績,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衛氏的隊伍在漫長的歲月裏日益壯大並且漸漸掌握了朝中大權,令人感到詫異的是他們竟然沒有半點非分之想,一直兢兢業業地守著本分,所以在諸多百姓的眼中,這位潔身自好的衛老丞相衛卿任然享有頗高的聲譽。
長兮辭撥開掛珠,小心翼翼地低著頭從馬車上跳下來,她捂起被太陽曬得有些刺痛的眼睛轉身朝背後看去。
莊嚴氣派的朱門入口處蹲放著一對漢白玉雄獅,睜著有顆珠子般大的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看向麵前的一切,仿佛世間萬物皆在掌握之中。
長兮辭遠遠站在街上都能感受得到那股隔著好幾百步路程傳來的窒息感,一想到自己將要與這位大名鼎鼎的丞相大人見麵,她便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冷氣,努力將心頭那股湧動不安的緊張感降低到極致。
門口的牌匾上鏗鏘有力地提著“剛正廉明”這四個大字,幾年前當她還是名受盡爹娘百般疼愛的小姑娘時,就知道了這四個字的金貴所在,據說是本朝最有威望的梁築梁老先生離世之前的最後一件作品,外加上由當朝皇帝親手雕刻,因此此物更為千金難求,許多人拚搏一生也得不到像衛氏這樣的殊榮。
梁築何許人也?昔日可冒犯天威上書進諫者,其口舌功夫更讓人發指。
“長姑娘,你愣著作甚?”一路牽著馬車過來的牢頭迎上他那副醜惡的嘴臉,笑嘻嘻地將長兮辭自小門外請了進去。
“想必這位便是丞相大人所說的貴客了罷!”
丞相府的大門忽然由內而外地打開來,從裏麵款款步門而出的是位年紀稍長些,穿著一身淺灰色布裳的中年男子,纖細的腰間垂掛著一枚肉白色的玉佩,隨風飄散的流蘇正高興地打著滾兒。
即使一襲再平常不過的裝束,可觀察入微的長兮辭早已發現了此人身份不同尋常,估摸著可能是丞相身邊某位較為得寵的下屬。
發呆之際便聽他在旁邊喋喋不休的說著:“咱家老爺原本打算親自去地牢裏將姑娘您接到府上好生招待著,奈何用膳的時候宮裏忽然來了消息,需讓老爺即刻進宮商討大事,他連半口茶飯都沒吃上就急急忙忙換上朝服進宮麵聖去了,這才迫不得已耽誤了與姑娘見麵的時辰,還望您見諒。”
“管家說得哪裏話,兮辭本是帶罪之身,如今有幸得見大人真顏,已是罪奴的福氣,您若這般說可真折煞兮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