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沈柏麵前站定,表情還是冷冷淡淡,隻問:"吃不吃?"
語氣也是硬邦邦的,起不到一點安慰作用。
沈柏到底還是希望有人能哄哄自己,止了哭。認真看了一會兒指著麵人說:"我要這個。"
顧恒舟沒把東西遞到她手上,說:"起來,自己拿。"
沈柏癟癟嘴又要哭,顧恒舟搶先說:"再哭我就走了。"
沈柏不敢哭了。吸吸鼻子爬起來,從顧恒舟手裏拿走那個麵人,想了想又說:"其他的我也想吃。"
顧恒舟說:"好。"
他答得毫不猶豫,沈柏受傷的心受到些許安慰。
那一跤摔得不輕,她兩個手掌擦傷了,褲子膝蓋處也被磕破,顧恒舟看得分明,說:"跟我來。"
沈柏吃著麵人乖乖跟著他走。很快到達附近的醫館,顧恒舟給錢,讓大夫把沈柏清理幹淨,處理傷口。
沈柏這個時候倒是怕疼了。一直抓著顧恒舟不撒手,但又不想丟臉,便一直咬著牙,眼淚汪汪的看著顧恒舟。
顧恒舟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依賴,心裏發軟,忍不住問:"剛剛你已經說贏了,大家都在為你喝彩,你跑什麼?"
提到這個。沈柏的情緒又低落下去,還是覺得受傷,悶悶的說:"我是真的想幫他的。"
可最後的結果是她不僅一點忙都沒幫上,還把人害死了。
沈柏垂下腦袋。
顧恒舟從顧淮謹那裏聽說過這件事。官府為了征集賑災款項,逼迫百姓,京兆尹明知有內情卻不肯受理,的確是官府做錯了。
但沈柏偷偷把那個小孩兒帶進宮大鬧德妃的生辰宴,是她用錯了方法。
顧恒舟沒安慰過人,顧家兒郎輕易是不允許掉眼淚的,校尉營那群糙老爺們兒更是斷胳膊斷頭也不會流淚的主,沈柏今天哭成這樣,委實不像話。
但奇異的是,顧恒舟並不覺得討厭。
沉默了一會兒,顧恒舟抬手揉揉沈柏的腦袋說:"嗯,我知道。"
你是真的想幫忙,隻是用錯了方法。
沈柏這段時間都是被否認訓斥,終於得到認可,驚愕的瞪大眼睛,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抓住顧恒舟問:"你真的相信我嗎?就算那個人現在下落不明。你也相信我?"
顧恒舟比沈柏稍早一點認識到世道的黑暗複雜,他大概猜到那個小孩兒是凶多吉少,不過沒有說出來,還是回答:"我相信。"
沈柏眼眶一紅。又哭了,這次卻不是委屈,而是感動。
終於有一個人相信,她的出發點是好的。她是個好人,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人。
沈柏哭得停不下來,邊哭還要邊認錯:"我以後再也不敢莽撞做事了,我會好好聽課,認真學習,做一個有智謀有分寸的人,我再也不會像這次這樣了,對不起。"
那個時候,顧恒舟並不知道沈柏在為什麼說對不起,又在向誰說對不起,隻能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沈柏,你沒錯。
錯的,是這個世道。
就像多年以後,沈柏為他做的那些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