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不會冤枉了元怡,之前趁著掌家的功夫,手頭又幾分權力,為了驗證猜測,她趁機調查了那個給她帶路的小丫鬟,原來她早在宴會的前一天就被元怡收買了,就等著給她下套呢。反算計了元怡她不會內疚,她反倒是在乎爹爹的想法,畢竟元怡也是他的女兒,對於他來說,手足相殘,並不是什麼好的消息。
果然,朱常仁在聽到這消息之後,盡管之前已經有所懷疑,到頭來還是免不了心中酸澀。看到元意眼中的忐忑,他長歎了一口氣,道:“你這是為了自保,為父倒是不會怪你。怪隻怪元怡心思歹毒,自食惡果。”
因為朱常仁眼中不掩的傷痛,元意心裏有幾分難受,低下了頭,道:“爹爹,對不起。”這件事上最受打擊的莫過於朱常仁了,她雖有愧疚,卻從未後悔,若是時間從來,她還是會如此行為。
“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朱常仁搖了搖頭,繼而擔心地看向元意,道:“為父看太子並不死心,你以後要注意,離他遠點。”
這一點元意也看出來了,連忙點了點頭。觸及朱常仁臉上的憂色,她心中一動,問道:“父親,以太子作為來看,並非明主,為何父親還為他效力。”
元意作為內宅女子,問這個問題,已經屬於逾越,但是朱常仁沒有注意這點,而是臉色悵然,“為父又何嚐不知。隻是我們朱府本身代表的意義非同凡響,又怎麼輕易地變節,不僅會被天下讀書人唾罵,還會在史書上留下罵名,玷汙了朱府幾百名清白忠誠的名聲。”
幾百年來,不管哪朝哪代,朱府都是維護正統,就算是最落魄的時刻都未曾屈服過,這樣的忠貞不二,被以正統思想為主流的封建王朝所倡導。累世下來,不管是朝野還是民間,朱府漸享威望,成為了正統的一個代名詞。若是朱府真的改投其他皇子,那後果,簡直是不堪想象。
想明白這一層,元意臉色有些不好,朱府在盛名之下,其實是步履艱難,從始至終就毫無選擇地與太子牢牢地綁在一起,根本就不可能有轉機。除非太子另立,才能從魏泰這條船上脫身。
待看到朱常仁臉上的驚駭,元意才察覺她不知不覺中把話說出了口。她尚不絕得有何不妥,朱常仁倒是連忙走到窗邊一看,發現周圍沒人,才鬆了一口氣。
他這下對著元怡板起臉,厲聲道,“以後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不要再說出口,當心禍從口出。”這樣的念頭,他是想都不敢想,元意這閨閣女子,哪來這麼大的膽子。但是想到她是為了朱府好,神態漸漸軟和了許多,但還是不放心地開口,道:“太子隻要無大錯,日後定能守得雲開,這些念頭,你最好不要再有。”
見他言辭懇切,元意盡管心中不讚同,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爹爹終究是接受正統思想長大,思想還是太過保守了。照如今這情況,太子恐怕是不容易繼續安然度日。
和父親談了一場話,元意略顯沉重,就算是地出了書房,還是心事重重。她獨自一個人在回廊裏走著,看著池子裏已經開始枯萎的荷葉,頓時有些恍惚,猶記得,她在此處遇到了從父親書房歸來的元華,那一晚,她親自選擇了入宮的命運。不僅是她,她們四姐妹都踏入了各自的命運磨盤,開始了未知的輪回。那麼,養育了她們的朱府,未來又會如何。
正在思索著,天上卻毫無預兆地下了一場急雨,劈裏啪啦地打在殘荷上,惹了一池的風雨飄搖。
元意躲避不及,被刮來的風雨濺到臉上,連忙向裏避讓,卻在始料未及之間,轉入一個僵硬的胸膛。略顯陰涼的溫度,還有濃鬱的冷香,這樣熟悉的味道,讓還來不及回頭的元意臉色微微一變。
這樣的感覺,她永遠都不會忘記,身後的那個人,是太子魏泰。
她控製住已經開始顫抖的理智,盡量地平靜地開口,“鬆開我。”
魏泰卻沒有依言鬆開,而是沉沉一笑,帶著一股徹骨的陰涼,在她的頭上響起,“美人投懷送抱,本宮又怎麼會做那不解風情之事。”他的話音一邊,帶著莫名的意味,繼續道:“你倒是騙本宮騙的好苦啊,蕭夫人,或者說,元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