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意恭恭敬敬地接過《女戒》,眉目低垂,掩住眸子中的冷意,淡淡道:“兒媳謹遵娘親教誨。”
熟料雲氏這時皺了皺眉頭,眼皮一抬,不鹹不淡道:“我就生了恒哥兒一個兒子,乍一聽別人叫我娘親我還真不習慣,你也別叫娘親了,稱我一聲婆婆就行了。”
若是之前算是婆婆給新媳婦的下馬威,現在雲氏已經明明白白表現出對新媳婦的不喜了,廳內的各個丫鬟婆子都麵帶異色,意味不明地看著尚且跪在地上的新少奶奶。
蕭恒這時也終於察覺到不對勁,皺起了眉頭,不滿地對雲氏道:“娘,你胡說些什麼呢,意兒怎麼算是外人。”他又看向依舊跪在地上,臉上笑容清淺的元意,不知為何心中一抽,難受的很,“還有,意兒還跪著,快讓她起來。”
雲氏一臉慈愛地看著蕭恒,笑道:“一個外姓女,不是外人是什麼,娘這是替你敲打新媳婦,日後好伺候你呢,你不懂為娘的一片苦心,有了媳婦就忘了娘,真是白養了你這麼多年了。”
蕭恒還欲再說,就被元意的清冽的聲音生生截斷,隻見她不卑不亢,臉上帶笑道:“婆婆說的極是,不管是誰,嫁入蕭府的外姓女都算是外人,有婆婆表率在前,兒媳也不例外,自然應該學您安分守己,相夫教子。”
別看元意此時還是言笑晏晏,心裏已經是怒火熊燒,雲氏不讓她叫娘親,她還不願意叫呢,在她心裏,娘親隻有龐氏一個,叫了別人,都覺得玷汙了龐氏。
元意這一句指桑罵槐太過明顯,被駁了麵子的雲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臉上的怒氣都已經快掩不住了,眼看她就要發火,蕭恒暗道不好,急忙跑去扯一扯她的袖子,道:“好了,娘,有什麼話等以後再說也不遲,現在你兒子我餓了,快擺早膳吧。”
一旁的蕭朔也不虞地看著雲氏,道了一聲,“你也消停會兒。兒媳婦快起來吧,你婆婆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別和她一般計較。”
蕭恒也在一旁連連點頭,示意元意快點起來。熟料元意對他視而不見,繼續看向雲氏,道:“敢問婆婆,今兒個兒媳身邊的丫鬟被遣過來給您帶話,她可有帶到?她向來偷懶,至今沒回院子,也不知是不是跑去頑了。”
雲氏漫不經心呷了一口茶,道:“什麼丫鬟,沒見過。”
這時候她身邊的錢嬤嬤連忙福了一聲,唱和道:“夫人您忘了,今兒早有個丫鬟莽莽撞撞地跑到了您房裏,碰碎了您心愛的鈞窯青瓷花瓶,正被罰在院子裏跪著呢,聽說是叫什麼蕉的。”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雲氏看了元意一眼,道:“那是你的丫鬟?也太沒規矩了。”
此時的元意已經裝不下臉上的笑容了,她不過是跪了這麼一小會兒,膝蓋就疼得受不了,芭蕉若是被罰跪了這麼些個時辰,那豈不是要了她半條命?不過是一個小丫鬟,這樣的懲罰也太心狠了。
而且她身邊的奴婢她清楚的很,絕對不是莽撞的人。所謂撞碎了花瓶,恐怕不過是一個借口吧。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雲氏這是打定注意不給她麵子了。若說元意之前還有所顧忌,那在聽了這個消息之後,就再也壓不住性子了。
於是她眸色微寒,臉上也毫無表情,盡管開口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卻有著說不出的寒意,“錢嬤嬤說的大概就是我那不長進的丫鬟芭蕉了,她撞碎了婆婆的花瓶,就是罰跪也消不了她的罪名。正好兒媳嫁妝裏也有些不值錢的玩意兒,若是能賠償婆婆的損失才能贖清兒媳的罪過。”她對著素梅,問道:“素梅,我嫁妝裏可有鈞窯的花瓶?”
素梅低下頭,掩住眼中的憤恨,多年的主仆相處,她立馬明白了元意的意思,附和著道:“回少奶奶,您的嫁妝裏雖然有鈞窯的花瓶,但怕是不值當夫人的心愛之物。倒是有幾件禦賜的官窯瓷器,我記得有一個早梅秀春青花瓷花瓶,就是老爺也喜愛的緊,老爺知道你愛梅,後來就給你添了嫁妝。若是拿了這個,倒是可以抵得上夫人的花瓶。”
旁邊的下人紛紛咂舌,禦賜的官窯,哪家有了這物件不是好好得供起來當門麵,流傳後世子子孫孫的。可是在素梅嘴裏說的,卻像是大街裏買回的便宜貨一眼,隨隨便便就是有幾件,這朱府的底蘊也太厚了吧。
與此同時,各個也不由得暗自估量,看來這位新少奶奶在娘家也是個受寵的,不然一個庶女也沒有這樣的好嫁妝,她這下怕是在在警告別人,她的娘家厲害著,不是那麼好欺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