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沉默,夜風習習。
因為下晚自習的關係,所以路上的人顯得特別多。葉安豪一路跟認識的人打著招呼,一路飛快的朝著寢室奔跑。
一路上,也有打趣他的,問這女生是誰的,他也隻有幹笑幾聲掩飾而過。
回到寢室,果然看到紀清弘還在那裏看書。心頭不禁鬆了口氣。
“清弘,快來幫我看看這個女生,你能搞定她身上的傷嗎?”葉安豪把伊莉莉安排在床邊坐下,發現她還是一言不發的樣子,也不禁歎了口氣。
“怎麼?你也有歎氣的時候?”紀清弘走了過來,好奇地打趣道:“這個女生是誰呀?不會是你女朋友吧?”
葉安豪,坐在床邊,給自己倒了杯水,翻了個白眼:“什麼女朋友?我有那麼好運嗎?我一直就是黴運連連,你有不是不知道,這個我在樓梯口撿來的,你快幫我看看她的傷。”
“哎呀,這個模樣可真夠嚇人的,她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的?”紀清弘看了看這個女生的傷口,也有些不忍心,“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搞成這樣?”
“你就別問她了,我這一路上沒少說話,她連一句話也不肯說。最後我回到這裏,簡直就是鬆一大口氣。別愣著了,快給止血吧。”葉安豪從床地下,翻出一箱醫藥用品,遞給了紀清弘,“鬆翔呢?還沒回來嗎?”
紀清安接過箱子,從裏麵翻出一包消毒水,皺了皺眉,“他還教室裏呢,估計還得11點才能回來,他那個用功的要命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鬆翔?淩鬆翔嗎?”沙啞的聲音,帶著濃厚的鼻音。
“喂喂,清安,你有沒有聽到她說話了也?”葉安豪一臉驚奇欣喜地拉過紀清安。
紀清安倒是沒什麼表情,開始上藥:“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說不定又是一個被鬆翔拒絕的小妹妹,就你好心,每次都給帶回來,我看他待會回來非又得給你臉色看不可。”
葉安豪訕笑兩聲,“不會吧?我看她不像,我剛剛回來的時候還看到那個外國小子叫夏浮堯的那個好像在找她。”
“夏浮堯?這丫頭和那小子有什麼關係,看來和鬆翔是沒什麼關係了,不過還是一個麻煩的,你以後少給我帶麻煩。”
“淩鬆翔”
伊莉莉記得,這個名字是武順心心念念地念著的。
在武順所有的畫裏,她幾乎都看到過那個身影,黑色的衣服,繃著表情的娃娃臉,冷酷的眼神,還有每一張畫後都用水彩筆寫滿了的名字:淩鬆翔。
“為什麼念念不忘?”
“忘不了,也不想去忘。”
武順,難道這就是忘不了的感覺嗎?為什麼心那麼痛,為什麼不敢去見她,為什麼自己要躲起來。
世界好像都一下子沒了感覺,隻剩下那個身影在腦海裏晃來晃去,無數次閃現的影像,無數次跳躍的音符,無數次連綴起的詩一樣的電影,而我卻永遠立於其中,在遙望中奔跑,在大霧裏尋找,義無反顧,卻又遍身傷痕。
窗外開始下著蒙蒙細雨,滴滴的小雨點,好像伴奏著一支小舞曲,她不禁被窗外的世界所誘惑,冰冰涼涼地雨點,像自己的心。再也找不到陽光的影子。
夜色寂靜,華燈閃爍,細雨朦朧,紫荊花開滿搖曳的身姿。
風逸弦站在那裏,手捏起拳頭,雨打濕了他的全身,可是他卻沒有任何表情。
他已經站在那裏很久了,燈光在他頭上搖晃,恍惚她身上溫暖的氣息。
耳邊是靜靜地,滴答滴答地雨聲。
她又一次從自己身邊跑掉,他卻沒有抓住她。
眼神慢慢暗淡,勾勒出一個苦笑。
風逸弦還是走了,即使還沒有來和自己告別。站在梧桐樹下,看著那些飄落的葉片,心,一陣失落。
走在泥濘的小道上,鞋子被沾濕了泥土,鞋子裏滲進了水,腳指頭也變得那麼涼。
走過下過雨的小道,看著灰蒙蒙的天空,想象著一個人的快樂。終歸還是不能萌快起來,心像遺失了什麼東西,那一片鋼精水泥做的樓層,那些匆忙的人群,自己站在這裏都那麼格格不入。
像是一場唯美的童話,亦或是一個特別的笑話,斑駁的,丟失的自己,在時間的海裏再也找不回來。
又是一個漫長的星期,武順看著那個沉默的背影,一直不停地坐著題,沒有說過一句話,一切都變得那麼單調。
從那一天滿身傷痕回來之後,便成了這個樣子。
好像一場暴風雨前的寧靜,太平靜了,沒有一絲波瀾,在那個小小人兒身上,折射出薄荷藍的風景。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整個世界像果凍一樣清透。浮動的暗香,流轉的心思,忽然之間,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風逸弦回來了,回來的時候他挽著琳穎的手,沒有再看她一眼。
10月,本應該是秋高氣爽的天氣。
可是,
突然之間,那些泛濫成災的照片便流浪到漫天都是。教室裏,操場裏,花台裏,甚至校長和老師的辦公桌上。
那一張張被傳的滿天飛的照片,深刻地不是別人,
正是木伊莉莉,和風逸弦。
照片上:
黃昏的金色米線透過學校特有的大大透明玻璃窗射進那間滿滿都是空蕩的教室。
靠窗的位置,金發男孩緊緊抱著那個顫抖的女生。偶爾的微風撩起她們的額頭,甚至不同角度的照片也清晰明白地印證了這兩個人的身份。
幾個星期前的照片麼?
隻是為什麼,這一次回來,你沒有再擁抱,隻是一個星期的跨度,卻什麼都變了。也或許,早就變了,隻是自己不願意承認呢?
一個香港轉學生,優異身世的金發混血兒;
一個海南轉學生,優異成績的普通女孩兒。
這些照片轟動了整個學校,成為了學校學生甚至教師們的飯後閑談。這一切使得伊莉莉在這個異學校變得更加沉默寡言,舉步維艱。
隻是這個時候,餓肚子沒飯吃的時候,沒有一個男孩在遞給她一盒簡單的飯食,也沒有那樣耀眼的金發和戲謔的笑容來安慰她。
風逸弦走遠了,每次看到她都隻是遠遠地看著,眼裏寫著她不懂的複雜,她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那個藍眼睛名叫琳穎的女孩和他在一起,幾乎每一次看見都是一起。這讓伊莉莉覺得刺眼和惶恐。這兩個人都讓她覺得陌生起來。
第一次,伊莉莉知道失戀是什麼感覺的時候,是在校長辦公室裏,麵對學校所有的質疑之聲,風逸弦擲地有聲的話語一直回響在她飛耳際:沒有,我不是喜萌她!
伊莉莉的心一直墜到了穀地,又重新浸泡在了鹽海裏。隻是這一次她笑的很從容,她說:本就不認識的人,也不需要喜萌。
她又一次看見風逸弦震驚的眼神和複雜的痛苦,可是這一次她不再回頭。大步踏了出去。是的,木伊莉莉也是有自尊的,即使很渺小。
隻是明明秋高氣爽的天氣,怎麼就一下子變了顏色?老天爺,還真是愛變臉。
事情的結果不了了之,兩個人都被記了一個小過,卻並未通知家長。畢竟這樣的事很多,校方不是偏執狂,非得把別人打進地獄。
一場短暫的花開季節在不合時令的空隙,悄然綻放,又在一場大雨裏,香消玉損,隻留下一個悲哀的執念。
期末就快要到了,所有的一切又從新歸於平靜。
繁雜的題海,沒投沒腦的生活,三點一線的作息。都讓伊莉莉覺得喘不氣來,像一座巍峨的大山,壯觀不是屬於她的。
伊莉莉總覺得在她刻意的忽視下,在她總是躬身於題海裏,她與風逸弦總不會再見麵的。想法太過天真,猶如七年前的那場海嘯,天真的以為一切都是玩笑。
風逸弦還是那樣一層不變,耀眼的金發雪白的校服,還有如玉的麵容。隻是這一次,他沒有對著她笑,他對她說:你不是琳荷,那麼你能不能告訴琳荷在那裏?
帶著一點沙啞的聲音,風逸弦的眼睛漂著地麵,不敢直視她。平常的聲音,伊莉莉卻覺得好像一個魔鬼在她耳邊怒吼,在她的世界脫離了正軌。
伊莉莉手裏的筆記本“嘭”地落到了地上,突兀的聲音嚇跑了樹上棲息的鳥兒。她的心也如皮球一般一下子提到最高處,又一下重重地落了下去。
突然間,腦海裏湧現了許多許多的倒影。
大海,無邊無際的大海,洶湧澎拜的海浪,好似魔鬼,快速地逼近。似千萬凶獸張著銳利的爪牙,撲向那個小小的女孩。
女孩驚恐的雙眼,厄愣的神情,似乎連哭都忘記了,隻在嘴裏不停叫著:伊莉莉,伊莉莉,你在哪裏?
溺水者的哭聲,遍地洶湧的魔鬼,滿目瘡痍的孩子。劇烈震動之後不久,巨浪呼嘯,以摧枯拉朽之勢,越過海岸線,越過田野,迅猛地襲擊著岸邊的城市和村莊,瞬時人們都消失在巨浪中。而那個女孩也不見了,伊莉莉站在飛機上,旁邊拉著一個人,隱約間好像是一片金色。隻是她沒有看到,隻看到那個女孩眼睜睜地從她麵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