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爸爸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到底什麼是愧疚,什麼是陰霾,什麼是補償。她做錯了事情,媽媽永遠不會原諒她,她永遠不可能像雄鷹一樣飛翔了,她隻能在幹涸地土地一點一點地腐爛,尋求救贖。
一個生命的銷殞,淺薄而已,激不起一點漣漪,一定不會有人發現,人們一定還是那樣忙碌。連熟悉她的也會各自生活,有誰會記起她呢?
是不是死去就可以贖掉了所有的罪孽,即使不能擁抱藍天,也可以沉睡,不再受著這離人的苦。
琳荷,如果你看見了這一切,該會高興吧?
身體,像一個自由落體,不住地下墜,耳邊聽到了忽忽地風聲,還有那個張狂卻淒涼的笑聲。
彭露曼,你一定錯了,可是我卻不知道自己是正確的還是對的。伊莉莉想著這一切,身體墜落進了河道,濺起一大片的水花。
原來,這就是溺水的感覺?
難受的,不能呼吸的痛苦,頭重重地跌落,想要抱著什麼尋找幫助,周圍卻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不住地下沉,連一點陽光也看不到,在這一片黑暗中,有誰會伸出一雙手,可以拉我一把?
琳荷,你臨死前,是不是也這樣想?
可是,對不起,對不起,那時候,我沒有拉著你,你一定很恨我,那麼我來陪著你好不好?
可是,有什麼東西忘記了,有什麼人在呼喚著自己,在遙遠的天邊,那一聲聲焦急的呼喚,帶有陽光的味道,金色的頭發就這麼隨風飄揚,記憶裏,他總是微笑的。微笑的看著他,身後永遠是一個太陽,高高地掛著,在他身後,照亮了來時的路。
風逸弦來到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這樣的一個情景。
畫麵定格在一瞬間,滾落到河裏濺起水花的一個人影,太遠了雖然這樣的距離隻有100米左右,可是他卻這樣無能地看著她掉落到河裏。
橋上那個一邊一邊哭的女人,他連憤怒也來不及發,就這樣隨著那個身影跳入了河岸。
心裏一陣陣地害怕,仿佛多年前,浸泡在大水裏,周圍一個人也沒有,空蕩蕩地海麵,不住地掙紮,卻連一顆浮木也沒有。
死亡的陰影籠罩著他,讓他這樣恐懼。
現在,那樣的感覺又迅速地包圍了他,風逸弦不住地在河裏摸索著,河水泛濫,冰冷地,就像他的心。
那個人,是他沒有守護好,他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他還沒有告訴她,他已經找了她7年,她又怎麼可以消失?
手慢慢摸到一個溫熱的身體,她閉著眼睛,手抱著身體,腳蜷縮在一起,竟然連一絲掙紮和反抗也沒有,他驚怒,如果這個人還是傻傻地望著他,他一定會狠狠地敲打她的頭,告訴她,沒有下一次。
可是,沒有,她的眼睛,緊緊地閉著,即使已經抓在了手裏,卻仿佛還是如天邊的浮雲那樣遙遠。
“你這樣,你就快活了嗎?”印生誠走在橋上,望著下麵湍急的河水,這裏也有風,揚起他的碎發,黑邊框眼睛也被水汽蒙上了一次陰影。
“快活?什麼是快活?我這樣,他總會後悔的,總會後悔的,他回慚愧的,他一定會的,哈哈。”彭露曼,把手捂住了臉麵,不知也哭還是笑。
“你隻是想尋求一點溫暖和在乎的人,但是你一定錯了。”印生誠看著這個女人,又看了看那下麵黑黝黝的河水,臉上複雜之極,風是這樣冷,吹起了他心底的一片酸澀,曾幾何時,也有這麼一個女生?這樣瘋狂不顧一切的愛,隻是那個人永遠不是自己。
“錯了?那什麼是對的?”喃喃地自語,不知所措的人,說到底還隻是一個孩子,隻是是什麼讓她變得這樣扭曲而恐怖?
深深地歎息,卻還是隻有惋惜而蒼涼:“警察快來,趁浮堯還沒有上來,待會,你就跟著你爸爸走吧。”
“為什麼幫我?”彭露曼,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眼神呆滯而無目的,似乎不是盯著印生誠,倒像是看著一個沒有的東西。
“因為,也有一個女孩,像你這樣,為了愛不惜一切的瘋狂!隻是你們都不知道你們錯了而已。”印生誠抿著嘴唇,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神,看不清到底怎樣。可是聲音太過傷感,彭露曼,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陽光的男子,也有這樣的一麵。
彭露曼突然停止了哭泣,又看了看,下麵的水,突然像他笑了笑,就這麼直挺挺地跳入了河水。
印生誠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輕輕啐罵一句,也跟著跳了進去。
——醫院的清晨。
陽光斜射進病房裏。
空氣裏有些微抖動的灰塵,當武順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還是那個樣子。
夏浮堯,一動不動地坐在伊莉莉地病床邊,臉色煞白,幾乎沒有比昨晚從河裏出來的樣子好一點。
整整兩天加一個晚上,他沒有離開過一步,連身上濕噠噠的衣服也沒有換,他握著伊莉莉的手,眼神平靜地有些不像自己的。
沒有喝過一口水,沒有吃過飯,從昨天午時到現在,一直沒有。就算鐵打的人也會受不了是不是?
雖然醫生不住地提醒他,這樣下去,他會受不了的。
可是那個人卻還是紋絲不動,好似沒有聽到般。
“這樣下去不行。”她重重歎了口氣,望向旁邊那個抽著煙一臉冷漠的人。
“他就是這個樣子,如果不是自己的心意就不會改變,他現在聽進任何的話,你沒看到嗎?他眼裏隻剩下了伊莉莉。”印生誠吸了口煙,目光淡漠。
“醫生怎麼說?為什麼還沒有醒過來?”武順皺了皺眉。
“說是她自己不想醒來,誰也沒辦法。”誰也不想到會有這樣的局麵,“他們兩個都是一樣的固執,如果”
接下去的話,印生誠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看見,那個女生已經走了過去,又歎了口氣,他熄滅了煙,跟了過去。
“她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你這樣,等伊莉莉醒來,會著急的。”武順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低聲地說。
很久
沒有回應,那個男人,還是蒼白的臉孔,僵硬地身子。
武順久久地佇立,幾乎以為就要失敗了,連印生誠也向她投來無奈地一笑。
那個男人靜靜地,就這麼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病床上的人,他的聲音還是響起了。
幹啞,低沉,“我不能放開她的,如果我一離開,她就再也不會醒來了。”
武順怔住,眼神動容。
印生誠走了過來,拍了拍她肩,表示安慰。
武順回了他一個無奈的笑容,最終還是和印生誠一起走了出去。
他握著伊莉莉的手,那樣使勁,他是真的害怕,他又感覺,他必須牢牢地,緊緊地抓住她,如果有一小會的放開她。這個傻傻的女生一定會迷路,一定不會再回來。
他怎麼可以放開她?他已經找了7年,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
夏浮堯的淚就這麼滴落在了伊莉莉的臉上,低垂著頭。
金色的頭發已經風被吹幹了,但是那些髒髒地痕跡還黏在那裏,他舍不得放開手去整理一下,因為他害怕隻要這麼一鬆手,眼前的人就會不見。
她已經不見了太多次,一次又一次地從他眼前不見,每一次,他總是在後麵努力地追逐著她的身影。
可是她永遠的那樣遙遠,明明已經找到了,又一次從他手中逃離。
一次又一次,她很少停留在原地,這次,他真的怕了。
如果就像印生誠說的那樣,就算沉淪,他也甘願,隻要,隻要,你不要再離開
“伊莉莉怎麼樣了?”